小芹顺水推舟:“那芹儿索性大胆叫一声,娘!”
“唉,好闺女!”陆氏上前搂住她。
蒯福能问蒯祥:“你还没告诉爹呢,工地上这么忙,你怎么有空回来了,还带着小芹姑娘?”
“说来话长,”蒯祥道。“孩儿慢慢跟爹讲。孩儿这趟是公差,到常熟去向薛澄先生求丹陛图……”
他把来龙去脉向父亲解释了一遍。
“原来如此,”蒯福能道。“既然大事办完了,就不着急走了吧?在家多住几日,带着小芹姑娘到苏州城里玩玩。”
“苏州自然是要去的,”蒯祥道。“我们在那儿也有正事,代表工部营缮司检验陆慕御窑的金砖。”
“你的正事且放在一边,既然到家了,一家人聚在一起最重要。老婆子!”
“哎!”陆氏答应。
“弄俩好菜,晚上喝口!”
蒯祥站起身:“有什么孩儿能干的?”
“你歇着就行了。”陆氏道。
他揭开水缸盖子,往缸里瞅了瞅。“水不多了,孩儿提水去吧。”他拎起水桶向外走。
“芹儿也去!”小芹蹦蹦跳跳地跟着他出了屋。
蒯祥来到院子角落里的那口井边,从井中提水。
小芹先是在一旁观看,随后帮助拉井绳。两人合力把水桶提出井口。
“呀,你家的这口井,井水好清亮呀!”小芹惊叹。
“不光井水清亮,它还有个意义深远的名字呢。”蒯祥道。
“什么名字?”
“宋井。”
小芹仔细打量着青苔斑驳的井台:“看上去的确挺古老,它真是宋朝留下来的吗?”
“不,它是我爷爷洪武初年来到此地定居时挖下的,也就五十多年。”
“那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字?”小芹问。
“说来话长,我们蒯家有一部竹简,是我们的传家之宝。”
“芹儿听爹说起过。”
“南宋咸淳九年,蒙古军攻占襄阳,这部竹简不见了踪迹。我们蒯家这一支的祖先也从此远走他乡,再未回去过襄阳。”
“竹简后来找到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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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以后二师兄会慢慢讲给你听。”
“宋井。”
“爷爷给这口井取名宋井,一是纪念我们蒯家是在南宋末年失去的那部竹简,二是我们蒯氏这一支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的襄阳老家,开始了流浪。那时的国还叫大宋。”
“怪不得你那么喜欢宋朝呢,原来这里面还有一段家国情结。”
“你可以这么说。在爷爷和太爷爷等先辈的心底里,他们永远都是大宋的子民。”
“那二师兄你呢,你也生活在历史里面吗?”
“时过境迁。如今已是大明永乐朝了。不过不管哪朝哪代,宋也好,明也罢,二师兄的心永远属于这片土地。只要这片土地上的芸芸众生都能过上安生日子,便是好的朝代,无论是大宋,还是大明。”
“二师兄说的真好!”
“我们进屋去吧。”
两人一起拎着水桶回屋。
※
徐妙锦在潜邸的住处抚琴,琴声深沉悠远。
秋红走进屋:“姑姑,打听出来了。”
妙锦停止了操琴。“说说,怎么回事?”
“小德子打探姑姑与蒯所丞的关系,是受黄俨指使。而黄俨的背后则是汉王。”
“高煦?”徐妙锦警觉起来。
“汉王担心蒯所丞在南方会与太子联络,对他不利。他已派出一个名叫枚青的百户,带人前往江南。”
“这个枚青要做什么?”
“这个嘛,侯泰没说,大概他也不知道。秋红猜测,许是相机而动吧。”
“汉王一向心狠手辣,派枚青出去,不会有好事。”徐妙锦寻思着。“蒯祥危险了!”
“那咋办?蒯所丞尚不知情呢。”
妙锦想了想,然后毅然决然地说:“这事我得管! ”
“姑姑怎么管?”
“我们索性走一趟!”
“去哪儿?”
“江南!”
※
蒯家一家人吃罢晚饭,陆氏和蔡小芹收拾饭桌。
蒯福能对蒯祥道:“今晚早些歇息吧。你们两个赶了一天路,都累了。”
蒯祥道:“让芹儿先歇着去吧,孩儿还有事情要与爹娘说。”
“芹儿不累,此刻回房也睡不着,”小芹精力旺盛。“二师兄要说的事情避人吗?”
“好吧,你也不是外人,想听就一起听听吧,”蒯祥道,他转向父亲。“爹,孩儿此次回来除了承办北京皇宫工地上的差事,还有一件重要的家事。”
蒯福能望着儿子。
“自孩儿幼时起,爷爷和您便常提起一件家族的传家宝物。”
“啊,你说的是那部《隽永》吧?”蒯福能马上明白。“你爷爷临终前亲口向你讲过它的前世今生,那是我们蒯家老祖宗蒯通的传世之作,一千多年来一直保存在襄阳蒯氏家族的祠堂里。只可惜咸淳九年蒙古军占领襄阳,纵火焚烧了我们的祠堂,《隽永》古卷不知所终。”
蒯祥站起身,拎过一路上背在身上的布袋,拆开用线缝住的袋口,从中取出一卷竹简。
小芹道:“哟,这就是你一路上小心呵护的宝贝啊,原来真不是金条!”
“金条可没法跟它比,它比金条贵重一万倍!”蒯祥把竹简递给蒯福能。“爹,您看看这个。”
“这是……”蒯福能展开古旧的竹简,细细查看,越看越激动,双手颤抖了起来。“莫非它就是……?”
“对,《隽永》,”蒯祥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家族世代相传了一千多年的《隽永》。可惜只剩下这一残卷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蒯福能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这是真的,您不是在做梦。”
“你怎么找回的它?”
“说起来真有些不可思议……”
蒯祥动情地把徐妙锦夜送竹简之事讲了一遍,最后说:“这卷竹简承载着我们蒯氏一族多少代的家族记忆,它就像一个走失多年的孩子,神奇地重新找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一旁的蔡小芹一直静静地听着。原来妙锦姑姑夜访二师兄,为的就是这个呀!它的意义如此重大,难怪他一路上须臾不敢离身呢!设身处地,她深深为竹简的失而复得而由衷地感觉庆幸,仿佛自己也成了这个家族中的一员。
蒯福能和陆氏则老泪纵横。
蒯祥对二老说:“爹,娘,您们把它收好吧。孩儿觉得这是个好兆头,它也许会把好运重新带给我们老蒯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