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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皇后坐在永宁宫的蒲团上数着念珠念佛。
外边传来太监的喊声:“汪-皇-后-驾-到!”
一名宫女上前,将钱皇后扶起。
景泰帝朱祁钰的发妻汪氏在宫女的引领下,走进永宁宫。
“皇嫂,妹妹来看看你。”
“妹妹请坐!”钱皇后道。
两人相对坐下,宫女奉上茶水。
汪皇后的随侍宫女把几个食盒放在钱皇后面前的案子上,一一打开。
“妹妹亲手给皇嫂做了几样小吃,”汪皇后道。“皇嫂尝尝,换个口味,清清淡淡,绝对与御膳房每日供给的不一样。”汪皇后心底善良,占了钱皇后的坤宁宫后总感觉过意不去,时时过来关心一下皇嫂,送些吃的用的。
“谢谢妹妹的好意,”钱皇后道。“嫂子实在没胃口。”
“自从皇兄北狩,皇嫂瘦了许多,眼睛和腿又都出了毛病,皇嫂得保养好自己啊,等着皇兄回来。”汪皇后情真意切。
“你皇兄能回来吗?有准日子吗?”
汪皇后语塞。
钱皇后哀伤地说:“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怎样,我是日夜心焦啊!”
汪皇后道:“妹妹来就是跟皇嫂说这事的。刚刚从瓦剌回来了一个人,皇兄的厨师,叫蒯钢。他说上皇已经基本适应了塞外的生活,那里有锦衣卫的两个校尉袁彬和哈铭侍奉他起居,瓦剌的首领伯颜帖木儿和萨日娜郡主对他也很照顾。皇嫂不必太过担心。”
钱皇后脸上的愁容稍稍舒展开来一些。
汪皇后继续说:“那个蒯钢还说,上皇与他一起设了个圈套,把上皇身边使坏的叛徒喜宁给骗了回来,现已明正典刑。”
“那上皇会不会因此而遭到也先的报复呢?”钱皇后又开始担忧。
“大概不至于吧。喜宁是王振的余党,在这边本就是该杀的。”
钱皇后道:“嫂子还是不放心。妹妹,有件事,嫂子就算是求你了。”
“皇嫂尽管吩咐。”
“妹妹跟皇帝说说,既然已经罢兵,就赶快派人去瓦剌,把他哥哥接回来吧!”
汪皇后有些为难。“实不相瞒,这是个极为敏感的话题,谁都不敢跟皇帝提。问得不好,一句‘后宫不准干政’,就会被噎回去。皇嫂你也知道,这是祖上定下的规制,所以就此而论,皇帝他口衔天宪,左右都是理。”
“那皇帝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呢?”钱皇后问。
“天心难测,皇帝怎么想的,妹妹确实摸不透。不过,他有他的一定之规。别看他不吭不哈,心里却很有主意。”
钱皇后道:“莫非就让上皇这么长期做瓦剌的阶下囚不成?祖宗的颜面何存,我大明的体面何在!”
“皇嫂别多想了,吉人自有天相,”汪皇后道。“妹妹回头找个机会跟吴太后念叨念叨。吴太后宅心仁厚,她老人家是不忍心看着太上皇在塞外做徽钦二宗的。”
※
钱皇后的担心并非多余,喜宁之死果然激怒了也先。
塞外失八儿秃瓦剌大营,也先暴躁地在营帐中踱来踱去。
阿剌知院和昂克站在一旁。
也先忿忿地说:“这个太上皇实在是太阴险了!把喜宁诓了去,在北jing的闹市片了三千刀!”
昂克道:“喜宁被杀,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太上皇给他做的局。喜宁长期追随王振,既然马顺、王山等王振一党都受到了清算,喜宁作为王振余孽,被处死也在情理之中。”
阿剌知院道:“你太天真了!就算太上皇没做手脚,可他明明知道喜宁得罪了朝廷,却点着名地要他出使,这不是故意让他去送死,是什么?我看他就是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