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道:“既然廷瑞兄问起,徐某就不拐弯抹角了。”
“元玉兄但讲无妨。”
“廷瑞兄也知道,”徐珵道。“北jing保卫战后有关人员皆有封赏,唯独我徐珵原地踏步。我在北jing保卫战中并非未做工作,也曾不远千里,去彰德募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知道,此次我未能列入封赏名单,一定与那回主张南迁有关。”
蒯祥道:“元玉兄心直口快,在朝堂上的确说了些招人误会的话语。不过,风物长宜放眼量,你大可不必计较一时之得失,是金子终会发光的。”
“话虽如此,可是,论功行赏才是正道。”
“元玉兄说的对,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蒯某能为元玉兄做些什么呢?”
“廷瑞兄大概也听说了,”徐珵道。“萧镃提出辞去国子监祭酒的职务。”
“是有这么档子事。”
“徐某自认为有资格接任他。只不过圣上那里需要有人出面推荐。如今于谦大人在圣上面前一言九鼎,徐某知道,廷瑞兄与于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你是想让我替你去走于大人的门子?”蒯祥问。
“谈不上走门子,我只是想请廷瑞兄在于大人面前提及一下徐某的想法。”
“这种跑官的事我从没干过,”蒯祥道。“况且于大人也不是凭私谊就能疏通之人。不过我知道,元玉兄确实是个人才,谋取国子监祭酒也绝非为了尸位素餐。既然元玉兄开了尊口,我就为你舍回老脸,跟于大人念叨念叨吧。成不成的不敢保证。”
“那徐某就在此谢过廷瑞兄了!”
“你我就别客气了,谁让你是个人才,咱们又是同乡呢。蒯某最看不得怀才不遇。”
徐珵站起身。“好,该说的也说完了,廷瑞兄带徐某过去看看大侄子吧!”
※
崇文门外的东市刑场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央被绑在柱子上的是叛徒喜宁。百姓们纷纷唾骂,朝他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叛徒!”“王振余孽!”“挨千刀!活该!”“死有余辜!”
行刑官看了看刑场前木桩的日影,高呼:“午-时-三-刻-到!”
台子上的监斩官宣布:“奉圣上御旨,现将叛贼喜宁凌迟处死!”他扔下一支令签。
鼓角齐鸣。
刽子手抽出一柄锋利的小刀,扯去喜宁的上衣。
一个声音:“且慢!”
一个人挤过人群,是蒯钢。他对监斩官道:“大人,允我跟他说句话吧。”
“你是何人?”监斩官问。
“在下是塞外伺候太上皇的御厨,就是在下奉旨将喜宁擒拿回京的。”
监斩官与行刑官对了一下眼色,点点头。“好吧,不过要快一些!”
蒯钢走到喜宁跟前,一把抓住他头发,直视着他的眼睛。“喜公公,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高般?咱家精明了一世,竟然中了你们的奸计!悔不该呀!”
“悔不该什么?”
“悔不该没早一步除掉你!咱家就知道太上皇派你跟着咱家,准没憋好屁!”
“什么都别说了,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看咱家受刑,你小子满意了?”喜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蒯钢道:“爷让你死也死个明白。爷不叫高般,叫蒯钢。爷是营缮司的工匠。”
“蒯钢?蒯祥的儿子?咱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啊?”喜宁长叹。
“你恶贯满盈,先是追随祸国殃民的王振,后又跪舔也先,逼太上皇叫关,带路瓦剌军偷袭紫荆关,蛊惑也先把主上弄到土城上受辱,还阴谋杀害袁校尉,这些恶毒事情,哪一件不够杀你一百回的?”
喜宁道:“要杀便杀,不必多费唇舌!”
蒯钢松开手。“上回给你相面,有句话没跟你说。”
“你说。”
“脑后见腮,那叫反骨。相书上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喜宁低下了头。
蒯钢转向监斩官。“我的话说完了。”
监斩官高呼:“行-刑!”
鼓角声再次响起。
黄色的尿液顺着喜宁的裤管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