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坐下,哈铭站于一侧。
一名使女奉上奶茶。
朱祁镇道:“朕还得谢谢那日开恩,放过了袁彬。”
也先道:“那日纯属误会,上皇放心,这件事过去了。”
“那颜豪爽,大度!”朱祁镇恭维。
也先摆摆手,道:“来失八儿秃有些日子了,此处的生活,上皇可还过得惯?”
“一开始有些别扭,慢慢习惯了,觉得也还是不错的。”朱祁镇道。
“这话我爱听。塞外好啊,风吹草低见牛羊,与你们中原比,别有一番风情。”
“朕住在这里,给那颜添了不少麻烦。”
“这是哪里话,上皇客气了。”
朱祁镇道:“朕思来想去,觉得整日白吃白喝那颜的,终归不妥。朕想让大明朝廷分担一些那颜的开支。”
“哦?分担开支?”也先两眼放光。
“是啊,分担开支。那颜为朝廷供养朕,朝廷出些钱财,本是在情在理的。”
也先道:“上皇不愧为上国国君,通情达理,境界就是不一般!”
“朕想派个使者回北jing去,让朝廷送些生活费来。”
“不知上皇打算派谁去呢?”也先兴奋地问。他当然明白生活费的意思,不就是第二批财宝嘛,少了肯定拿不出手。
朱祁镇故意思忖片刻,然后说:“就让喜宁去吧。他在宫中多年,人头熟,也通晓朝中的运作,知道该找谁。”
“好,听上皇的,就派他去。”
朱祁镇漫不经心地说:“让朕的厨师高般也跟着一起去吧。”
“为何让他一起去?这么点儿事,喜宁自己还不行吗?”
“高般的内人要生孩子了,”朱祁镇道。“朕于心不忍,想让他回家看看。”
“上皇如此为下人着想,真是一位仁君啊!可是,他若是走了,谁给上皇做饭呢?”
“高般的手艺不过尔尔,有他没他无大碍。再说,这些日子下来,现如今羊肉朕也吃得惯了。今后不必再单独给朕开灶了。”
“也好,既然上皇如此说,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去吧。上皇觉得,何时动身为好呢?”
“当然是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了。春打六九头,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朕想让他们顺便给朕取几件春衣回来。”
“既如此,那让他们明日一早就动身!”也先巴不得早些把钱财弄到手。
※
哈铭挑着一担水在营地上行走。
喜宁追上来:“哈校尉!等等!咱家跟你说句话。”
哈铭回头,见是喜宁,便放下水桶。
“喜公公,有事么?”
“大王委派咱家回朝廷要钱之事,哈校尉想必知晓吧?”喜宁问。
“太上皇与那颜商议此事时,哈铭恰好在场,听了一耳朵。”
“太上皇为何选中了咱家呢?”喜宁打探。
“这是太上皇高看公公呀,公公的本事大呗!多美的差事啊!”
“此话怎讲?”
“公公想啊,公公在京城时,只不过是御用监诸多中官中的一个,尽管跟着总提督,吃香喝辣,可说句不中听的,仍然上不了台面。而如今呢,摇身一变,化蛹成蝶,当上了太上皇的专使,威风凛凛地回到大明朝的朝堂上,直接与皇帝言事,多么的万众瞩目,多么的人前显贵,多么的光宗耀祖啊!”
喜宁美滋滋的。“这倒也是。可是,此去会不会有危险呢?”做尽亏心事的人自然心中有鬼。
“喜公公想多了,哪里会有危险?俗话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公公是太上皇派回的专使,朝廷的上宾,更别说公公的身后还站着那颜呢!”
喜宁不禁有些飘飘然。“说的对!这个差事接得过!可是,为何要让那个厨子跟着一起去?”他还是不太放心。
“他老婆要生孩子,”哈铭轻描淡写地说。“太上皇宅心仁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