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也先、伯颜帖木儿、赛罕王在北土城的行营中与赵/荣、王复谈判。
也先认真地一条条掰扯着条件:“……第一,你们打开城门,让我们送太上皇进城。第二,我们瓦剌此次出兵,糜费甚多,你们明朝朝廷要赔给我们一万万两白银,作为军费补偿。第三……”
王复打哈哈:“太师所提的要求,我们两个回去向皇帝奏禀。”
也先道:“此事等不得,你们必须立刻就给我一个答复!”
“兹事体大,”赵/荣推诿道。“须由内阁商议,户部核算,还须皇上恩准,这都需要时间。太师不要急,贵邦真的必须耐心等等。”
两位明使不紧不慢地同也先兜着圈子。
……
行营外边,喜宁焦急地踱来踱去。
行营中不断传出也先的吼声:“你们他妈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啊!我唾沫都说干了,你们还一个劲儿磨叽。说!到底打不打算迎接太上皇回去?”
喜宁实在耐不住了,走到瓦剌卫兵跟前。“劳驾,小哥,麻烦你把大王叫出来一下。”
“大王在与明使谈判,出不来。”
“我有急事,你去叫一下嘛!”
“不行!”卫兵断然拒绝。
喜宁央求:“事关战事成败,求求你了,去叫一趟,一切后果我承担!”
卫兵掉过脸去,不再理他。
喜宁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卫兵。“兄弟,行个方便。”
卫兵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吧,我去试试。”
过了一会儿,也先虎着脸,走出行营。“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我谈完了再说吗?”
“大王别谈了!”喜宁道。
“为啥?”
“这俩人在朝中什么都不算,赵/荣是个七品的中书舍人,王复是个六品的通政司参议,平时连上朝的资格都勉强。”
“不会吧?那位赵大人的腰间还系着犀带呢。据我所知,这犀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系的。”
“大王上当了,那是道具!”喜宁道。“我还不清楚他俩?无名鼠辈,这回出使,临时挂了个名分,全是假的!他们哪里能有资格答应大王的任何要求啊?”
也先大怒:“妈的!耍爷玩哪?”
喜宁道:“大王赶紧打发他们走人吧,让能拍板的重臣来谈,于谦,或者王直。”
“还有谁?”也先问。
“至少也得是石亨。谈不拢就扣人,逼他们献城!”
“好,听你的!换人谈!”也先道。
※
于谦、王直和新任内阁首辅兼户部尚书陈循站在德胜门城楼上,焦急地朝远处的北土城方向眺望。于谦在眺望土城的同时,还仔细观察着德胜门外的地形。
石亨和范广带着士兵在城头守卫。
蒯祥领着民军在城墙上巡逻。他终于看见赵/荣和王复从远处骑马走来,高喊:“他们回来了!”
“打开城门!”于谦下令。
于谦、王直和陈循将赵、王二人迎上城楼。
“谈得如何?”王直急切地问。
赵/荣道:“遵于大人指示,任他软的硬的,耍尽花招,磨破嘴皮,我们自有一定之规,始终没松口!”
王复道:“谈到后来也先都急了,拔刀相威胁。”
赵/荣道:“最后也先识破了我俩的身份,不再谈了,让我俩回来传话,说必须换于大人、王大人这样说话算数的朝廷重臣前去谈判,至少也得是石亨将军。”
于谦道:“二位辛苦了,你们先去向圣上复旨吧。”
“喏!”二人匆匆离去。
石亨和蒯祥也都凑到于谦、王直和陈循的跟前。
“怎么办,于大人?”王直问。
“甭理他,”于谦道。“本来就没打算谈出结果,只是拖延时间,摸摸对方的底。”
“于大人的意思是不再去人谈判了?”王直问。
于谦反问:“咱们岂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可这关系到太上皇的安危啊!”
“今日只知有军旅,也先拿谁要挟都没用!”于谦的话掷地有声。
“太上皇在他手中,难道你毫无忌惮?”王直担心。
于谦道:“社稷为重,君为轻!”
“他们若是就此为难太上皇……”
“以史为鉴,我们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保护太上皇。”于谦道。
“此话怎讲?”
于谦道:“想当年宋襄公沦为楚囚,楚人以其性命相要挟,逼宋国就范。宋国的公子目夷告诉对方,宋国已立有新君。楚人见杀宋襄公也得不到宋国寸土,只好将他放归。我们今日所为,虽有冒险成分,却也不失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
蒯祥细品。“嗯,是这么个理。”
王直道:“话虽如此,可你就不怕开罪太上皇吗?”
“事已至此,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此事你们就都别管了,一切责任全由我于某一人担!”于谦转向石亨。“石将军,备战吧,也先黔驴技穷,必定恼羞成怒,明日一定会发起进攻。他的首选目标必是德胜门。”
“大人何以见得?”石亨问。
于谦道:“也先把太上皇弄到土城来,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骗开德胜门城门。方才我与王大人、陈大人在城楼上等待赵/荣和王复之际,就发现有瓦剌骑兵在城下转悠,查看地形。他们的意图不是明摆着的吗,不攻德胜门还会攻哪里?再者说了,他们的大队人马集结在土城,即便攻击其他城门,也会从德胜门前的这条道路经过。”
“对呀,”石亨道。“那我就等着他们了!我石亨一定在此一雪阳和口之耻!”
“不,我们不能坐等,我们要主动出击!”于谦道。
“主动出击?”石亨惊讶。
“对,主动出击,”于谦道。“今夜本部堂亲自带神机营出城,藏入德胜门外的民居中。只要瓦剌进攻,就让他先尝尝神机营的火器!”
“于大人切莫轻易涉险,还是让末将去吧!”石亨道。
“少不了你。不过,你的任务是别的。”
“请于大人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