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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帝朱祁镇在乾清宫中听取王振、蒯祥、曹吉祥的汇报。
朱祁镇问:“瓦剌贡马,怎地又牵扯出了求娶我天朝公主?”
曹吉祥奏道:“回皇上的话,我们听到此言也吓了一跳,赶紧报告给了总提督大人,原来是子虚乌有。”
朱祁镇转向王振:“伴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振道:“回皇上的话,臣查过了,上一回瓦剌使者皮儿马黑麻来京,厚贿了我朝负责接待他的鸿胪寺通事官员,通事便向他详细透露了天朝的虚实;皮儿马黑麻向通事表达通婚意愿,通事私下应允,又不奏报朝廷。也先以为求婚成功,这才又派完者脱欢偕同博罗纳哈勒王子出使我朝,以贡马做聘礼,谈婚论嫁。”
朱祁镇道:“这还了得?这通事官好大的胆子,两国交往形同儿戏,还敢私许婚配皇家公主!”
王振道:“臣已经将此人抓入了东厂,经审讯,他已全部交代。但凭皇上处置。”
“如此吃里扒外,从严吧!”
“明白了!”
朱祁镇问:“那个瓦剌贡使,伴伴打算如何回复他呢?”
王振道:“臣以为不能惯他的臭毛病,他怎么来的就让他怎么回去。”
蒯祥忍不住插话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还需要斟酌。我朝与瓦剌和平相处已经三十多年,不好因一时的误会而将双方好不容易达成的平衡毁于一旦。”
他初办涉外大事,不懂政治,可起码的是非观还是有的。人无信不立,许婚虽是通事官个人行为,但他毕竟代表着朝廷。误会的解除需要解释。
王振道:“瞅你这话说的!瓦剌是我大明朝的藩属之邦,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我们不追究他们的无礼已经算是客气了!对吧,皇上?”
“伴伴说的对,”朱祁镇道。“所请不允,给些赏赐,打发他们回去吧。”
“遵旨!”王振转向曹吉祥和蒯祥。“皇帝的话都听见了吧?你们两个一起去馆舍,照这个意思回复瓦剌贡使吧。”
蒯祥仍不甘心,道:“如此大事,涉及到两国关系,总提督是不是应该亲自出面,好好解释解释?”
“咱家出面?咱家已经代表皇帝赐过宴,给足了他们面子。再见他们,那就太给他们脸了!不过你提醒的也有道理,”王振转向曹吉祥。“备好的锦缎带上,别让他们说咱小气了,挑咱的礼儿。”他朝曹吉祥挤了下眼。
曹吉祥心领神会。“放心吧您哪。”
蒯祥目瞪口呆:“可……”
曹吉祥:“走吧,蒯大人?别磨叽了!有点儿担当好不好?”
“这与有没有担当无关。我是说……”
朱祁镇道:“不要再说了,此事就依王伴伴的,你们两个赶紧去办吧!”
蒯祥和曹吉祥齐声:“遵旨!”
两人离开乾清宫,一路匆匆走出午门。
于谦迎面走来。他已于一年前调回京师,出任兵部左侍郎。
蒯祥一眼看见他,对曹吉祥道:“曹公公先行一步,蒯祥与于大人说句话。”
“好,你们先唠着,咱家让人去取锦缎。”曹吉祥独自向前走去。
蒯祥走向于谦:“廷益兄!”
“急匆匆的,你们这是去哪儿呀?”于谦问。
“去馆舍,见瓦剌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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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们与瓦剌人谈崩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扬千里。
蒯祥道:“别提了,鸿胪寺的通事官得了瓦剌好处,答应将一位皇室公主下嫁给也先的儿子博罗纳哈勒。谁料想皇帝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王总提督急了,硬要我和曹公公把瓦剌贡使打发回去。”
“打发回去?既然此事由误会而起,那么处罚通事官,向瓦剌如实说明情况,解开疙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是明智之举啊!”
蒯祥道:“想都不要想,你可听说王总提督向谁认过错?”
于谦道:“这就麻烦了。消除误会需要的是沟通,需要的是妥协,倘若一味强硬,正好让瓦剌抓住把柄。你也知道,永乐年间两边就动过刀兵,虽说那一回瓦剌败了,可如今的瓦剌早已不是当年,兵强马壮,旧仇加新恨,他们怕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这话一点儿都不错。可是王总提督一手遮天,他说打发他们走,就一定得打发他们走啊!”
于谦道:“既如此,你就赶紧去办你的事吧。我也得回兵部去,吹吹风,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蒯祥道:“廷益兄调兵部左侍郎一年,携手邝大人把兵部整顿得井井有条,哪里像我,到了太仆寺后便手忙脚乱。”
于谦道:“那是廷瑞兄的运气差,一上任就赶上了这么个挠头的活。你们的太仆寺卿情知此事出力不讨好,才把你这个生瓜蛋推到前面顶缸。好了,不啰嗦了,你公务在身,我们回头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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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振坐在内衙总提督府里喝茶。
他的干儿子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大爹,出事了!”
王振放下茶杯。“毛手毛脚,天塌了不成?什么事,慢慢说!”
马顺喘匀了气,道:“我们锦衣卫的几个弟兄在勾栏瓦舍与瓦剌使团的人,为争粉头,打起来了!”
“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啦?”王振笑问。
“瓦剌的三个人被我们的小旗皮绍棠,给失手打死了!”
“这点儿出息!还嫌不够乱吗?”
“事情已经出了,怎么处理呀?”马顺请示。“弄不好这就是两国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