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不情愿地从王振身上爬下。
王振站起身,掸掸衣服上的灰土。“皇后娘娘,太子喜欢骑在咱家身上,就让他骑呗。难得他高兴。”
孙皇后批评王振:“镇儿是储君,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皇帝让你当他的开蒙老师,教他识字,你首先要让他懂得尊师重道,怎可把老师当马骑?镇儿,跟娘进屋去!”
朱祁镇嚷嚷:“不!我要跟王伴伴玩!”
王振哄他:“听皇后娘娘的话,跟娘娘进屋去吧!”
朱祁镇撅着小嘴跟随母亲进了坤宁宫。
孙皇后吩咐宫女:“好好给太子洗洗。到处打滚,瞧他脏的,成小泥猴了!”
她一眼瞅见朱祁镇腰带上的平安扣,一把夺下。“这是从哪儿来的?娘怎么没见过?”
“一个宫女给的。”朱祁镇回答。
“宫女?哪个宫女?”孙皇后警惕起来。
“镇儿也不认识。”
“王振!”孙皇后朝门外喊。
守在门外的王振快步走进。“皇后娘娘!”
“刚才谁把这个给太子的?”孙皇后问。
王振吃了一惊。“奴婢没看见呀。”
“说是一个宫女。”
“一定是她!”王振一拍脑门儿。“她刚才和太子说话来着!”
“谁?”
王振凑到皇后跟前,咬耳朵。
“这还了得!”孙皇后大惊。“这种事万万不可再发生了!”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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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这样,”王振悄声出主意。“把她送到宫外去。”
“宫外?”
“浣衣局,健德门西。”
他所说的浣衣局是内廷八局中唯一一个设在皇城之外的机构。
“这样最好不过,抓紧办吧!”孙皇后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王振欲转身退下。
外边忽然传来太监的喊声:“皇-上-驾-到!”
宣德帝朱瞻基大步走进坤宁宫,身后跟着陈符。
孙皇后率众躬身相迎:“臣妾恭祝皇上圣安!”
朱瞻基“嗯”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朱祁镇跟前。“让朕瞅瞅朕的宝贝儿子!哟,怎地小花脸啦?”
孙皇后抱怨道:“别提了,太淘气了,不是滚就是爬,他这么贪玩可不行!”
“贪玩怎么啦?”朱瞻基不予苟同。“朕就不贪玩吗?朕斗了半辈子蛐蛐,也没耽误治国理政呀!”
孙皇后道:“小玩怡情,大玩乱性。他是太子,将来是要君临天下的。皇上没看见他刚才的样子呢,把王先生当马骑,满院子爬!”
“哈哈哈哈!”朱瞻基大笑。“朕的儿子生来就是骑马打仗平天下的,对不对,镇儿?”
“对!骑马打仗平天下!”朱祁镇雄赳赳地回答。
“皇上您尽惯着他!”孙皇后埋怨。
“朕哪里是惯他,朕是希望他从小就有男子汉气概!”朱瞻基一把抱起儿子。“镇儿,你能使天下太平吗?”
“能!”
“若有人干扰国家纲纪,你敢不敢率六师出征?”
“敢!”
朱瞻基大喜,将儿子抱上椅子,脱下龙袍宝带,覆在他身上。
陈符、王振与众宫女齐刷刷跪倒在地,齐声高颂:“万岁,万岁,万万岁!”
童年最彰显天性,这一点朱瞻基自己深有体会。他做皇太孙时,一次宫宴中永乐帝朱棣想考验一下众皇孙的文采,随即出了一个上联:“万方玉帛风云会”。话音未落,朱瞻基朗声作答:“一统江山日月明”。对仗格律工整,平仄整齐,更兼意味深长,英雄气概十足。如此少年英武,自让朱棣喜上眉梢,更坚定了他让这个不同寻常的孙子做皇位继承人的决心。如今朱瞻基君临天下已近六载,他重农兴桑,常微服私访考察民情;并重手整顿江南税赋,可谓惠泽苍生;在纳谏方面,素来倡导广开言路,堪称一代明君。他开启了一朝盛世,他的文治武功,足以证明当年皇祖父没有看走眼。而眼前的这个皇长子朱祁镇,小小年纪便敢于担当,使他不禁想起了童年时的自己,他岂能不喜,岂能不感怀?
“王振!”朱瞻基叫道。
“奴婢在!”
朱瞻基道:“这些年你在宫中教女官识字,口碑不错。女官们都说你学问好,尊你一声王先生。朕的太子也喜欢你,爱跟你在一起玩。朕让你陪伴他,可你却纵容他把你当马骑。”
“奴婢知罪,奴婢不敢了!”王振慌了神。
朱瞻基道:“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男孩子淘气些本无大碍。只不过,你也不能任由着太子一味玩耍,书还是要让他静下心来读。你是教谕出身,这对你不难吧?”
“不难,不难!奴婢谨记圣谕,督促太子读书!”
朱瞻基道:“好吧,朕任命你为东宫局郎,从即日起,专陪太子读书识字。”
“谢陛下!”王振叩首谢恩。
“好了,你下去吧!”
王振起身退下。
朱祁镇从椅子上跳下来,试图跟出去。
“站住!”孙皇后喝住他。“要用膳了,与你父皇一起用过膳再去玩!”
小太子恋恋不舍地望着王伴伴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