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取出一本书,递给吴莹:“这是朕写的书,你没事的时候也翻一翻。”
吴莹翻书。“《东征记》?”
“对,讲的是朕御驾亲征,平定乐安的功业。”
“汉王他……”
“不要叫他汉王,”朱瞻基不悦。“叫他汉庶人。他已经褫夺王爵了,只是一介庶民。”
“汉……庶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呢?”
“看在宗室亲贵为他说情的份上,既然他最后关头迷途知返了,朕且饶他不死,就让他在逍遥城里慢慢烂掉吧。”
“皇上,”吴莹道。“臣妾觉得宗室亲贵们说的对,他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亲二叔,一笔写不出两个朱字来。况且,当年靖难时他也曾立过大功……”
“别跟朕提什么靖难!”朱瞻基陡然作色。“朕看他是靖难靖上了瘾,他这回就是打着二次靖难的旗号,对朕发难的!”
吴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怎么,你同情他?”朱瞻基上下打量着吴莹。“哦,对了,你是他的侍女,自然要替他说话了!”
“臣妾不敢。”
“真扫兴!这酒不喝了!”朱瞻基站起身。“朕回宫去!”
吴莹匍匐在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皇上,臣妾知罪了!”
朱瞻基大踏步走出房门。
※
宣德帝朱瞻基在乾清宫召见内阁首辅杨士奇。
他指着案上的一份奏章,道:“刑部的这个奏章朕看过了。这六百四十名叛乱要犯,必须从严处置,全部斩首,以儆效尤!剩余的七百个从犯,发配至口外戍边!”
“会不会责罚过重呢?”杨士奇小心翼翼地问。
“治乱用重典,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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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士奇躬身道:“臣遵旨!”
“另外,黄俨的罪行既已落实,便不可放过。开棺戮尸,籍没家产,家眷奴婢没入公贱!”朱瞻基补充。
“遵旨!”
※
袁容与刘观二位钦差来到彰德赵王府,在承运殿中向赵王朱高燧宣读圣旨。
朱高燧跪伏在地。王府左右长史胡永兴与赵亨道跪在他身后。
袁容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王高燧多行不端,与汉庶人沆瀣一气,诋毁朝廷。舆论汹汹,群臣纷纷上表参奏,吁请拿回京师严审。姑念其皇室血脉,且曾有功于国,以往罪行暂不追究。现将群臣之奏章交与尔,望尔仔细阅读,闭门思过,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钦此!”
朱高燧听得瑟瑟发抖。
袁容道:“赵王殿下,接旨吧!”
尽管驸马都尉广平侯袁容是太宗皇帝朱棣嫡长女永安公主朱玉英的丈夫,朱高燧得叫他一声大姐夫,但此行袁容王命在身,必须公事公办,纵使关系再近,也容不得半点私情。
朱高燧跪行上前,接过圣旨。
刘观抱过一个大盒子:“这是群臣参你的奏章,全在这里了。圣上说了,看完之后,就都烧了吧。”
朱高燧战战兢兢,再度叩首。
赵亨道上前,接过盒子。
退至书房的朱高燧一一翻看堆满案子的奏章。胡永兴与赵亨道站在一旁。
朱高燧看得满头冒汗,边看边惊呼:“天哪,这些人如此恨孤,他们是想置孤于死地啊!”
“殿下不必焦虑,”赵亨道劝道。“臣以为,殿下有救了!”
“有救了?此话怎讲?”
“殿下想啊,倘若圣上真的存心治殿下之罪,还会把这些奏章交与殿下,嘱咐殿下看过后烧掉吗?”
朱高燧如梦方醒:“这话也是。”
“圣上这是在敲打殿下呀,”赵亨道一语道破。“让殿下别再觊觎大位了。”
“能保住性命就已经阿弥陀佛了,孤哪里还敢觊觎大位?”此刻的朱高燧,以往的野心早已烟消云散,丢到了爪哇国。
“不过,圣上的敲打,殿下还是要有所表示的。”赵亨道提醒。
“如何表示?”朱高燧问策。
“殿下的三卫护卫已经交出了两卫,索性把最后一卫也主动交出去算了。这样,朝廷就会对殿下彻底放心。”
胡永兴道:“赵大人说的对,当务之急是殿下自己断掉自己的牙齿和爪子,以弱示人。没有了牙齿和爪子,皇帝就不会继续忌惮殿下,殿下与皇帝的亲情也才会彰显出来。”
“好,孤交出孤的常山中护卫!不仅如此,孤还要放弃孤的群牧所与仪卫司官校!”朱高燧一不做二不休。
所谓群牧所,是专为王府养马的千户所,编制甲军一千一百二十名;而仪卫司官校,则是亲王的仪仗队,由九名五品与六品的官员构成。
“这就对了,殿下!”赵亨道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殿下今日的舍,便是日后子孙万世的得!”
※
宣德帝朱瞻基在文华殿听取从彰德回来的袁容与刘观汇报。
杨士奇站在一旁。
袁容奏道:“臣与刘大人替圣上训斥了赵王,并将群臣参他的奏章交给了他。赵王深为恐惧,第二天便声言要交出他的常山中护卫,还说要放弃他的群牧所与仪卫司官校。”
刘观补充道:“王府右长史赵亨道告诉臣,赵王对自己早前所做的种种错事深表后悔,乞望陛下能够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以后绝对不敢再胡来了。”
朱瞻基道:“还算他不糊涂。杨阁老,你看朕该如何处置他?”
“臣以为陛下不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杨士奇深谙皇帝的心思,对至亲长辈不好赶尽杀绝。
朱瞻基道:“朕若是不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会把群臣参他的奏章全都交与他,让他烧掉吗?好了,收回赵王的常山中护卫与他的群牧所。至于仪卫司官校嘛,就给他继续留着吧,亲王总不好体面全无。”
杨士奇、袁容、刘观齐声:“陛下皇恩浩荡!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