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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王朱高煦在王府承运殿召开军事会议。
他表情凝重地宣布:“乐安城被围,彰德并未发兵相救,乐安与济南之间的通道已被切断,我们在山东及北直隶的诸卫所也全都失去了联系,乐安城孤悬一线。当下形势该如何应对,诸位发表一下各自的见解吧。”
王斌出列:“臣主张,趁征讨军立足未稳,我们出城决战,一鼓击之!”
他刚刚升任总领全军的元帅,急于立功,巴不得一战却敌,树立起自己的威望。
韦达另有想法,道:“臣以为王元帅所言欠妥。朝廷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况且猛将如云,硬碰硬我们肯定讨不到便宜。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不妨以逸待劳,乐安城城池坚固,城内有充足的粮草,我们守城不出,便能拖死他们!待到天气转寒,朝廷自会退兵。”
李默出列:“依臣之见,朝廷是不会轻易退兵的。这一回京城三大营倾巢出动,就连外埠进京操练的班军都跟着出来了,足见志在必得之决心。朝廷有广阔的战略纵深,还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他们绝对耗得过我们。”
盛坚高声斥责李默:“李大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末将赞同韦达将军的主张,立足于坚守。倘若到了冬天朝廷仍不退兵,我们便寻机突围,挥师南下,拿下南京,与朝廷划江而治!”
韦达道:“说的好,转攻南京!”
李默反驳道:“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根据细作报来的消息,且不说南京有郑和的下番军精锐,就是淮安,朝廷也布置了黄谦与陈暄陈兵把守,单等着我们南遁,一举歼灭呢!”
“那你的意思呢?”朱高煦问。
“降!”
石破天惊。这个“降”字犹如泼入火热油锅中一瓢水,承运殿里立马炸了锅,斥责声一片:“胡说八道!”“叛徒!”……
李默不理会众人的激动与谴责,继续说:“有道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如今时与势皆在朝廷一边,以乐安一城之兵对付全天下兵马,无异于以卵击石。与其做困兽之斗,不如放下武器。或许朝廷还会放我们一条生路。”
朱恒怒斥:“你这是妖言惑众!”
王斌叫嚣:“对,我们宁可轰轰烈烈战死,也绝不做阶下囚!”
朱高煦摆摆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家都可以直抒胸臆,说出自己的见解。不要乱扣帽子,乱打棍子。”若放在平日,李墨这番逆耳之言早把他气炸了,可今天不一样,小芹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
众将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朱高煦道:“好了,今日暂且议到这里,容孤再仔细想想。大家都退下吧,李默留下。”
当大殿中只剩下朱高煦与李默二人时,朱高煦道:“你再把方才的话说一遍。”
李默双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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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血,字字泪:“殿下,而今之计,惟有出降这一条路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殿下就听臣下一回吧!臣恳请殿下以天下苍生为念,切莫被王斌他们迷惑,令乐安城生灵涂炭!”
以天下苍生为念,这不正是小芹姑娘说过的话吗?“你起来吧!”朱高煦道。
“殿下不答应臣,臣就一直跪下去!”武死战,文死谏,他已抱定了一死的决心。
“你起来,孤答应你。”
李默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真的答应出降了?”
朱高煦点点头:“孤情愿出降,只是担心将士们不从。”
李默喜出望外。“臣有办法。”
“哦?讲来听听。”
“殿下修书一封,表明降意。臣派人送至城外,联络朝廷,敲定投降条件。”
“就依先生吧,”朱高煦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天意!”
他的眼前浮现出小芹那充满期盼的面庞,耳边再次回响起她那番劝他终战的殷切话语。
※
蒯祥带领着田铎、秋红、郭文英、徐果来到城北小院门外的小巷中。众人皆身穿乐安军服;唯有秋红女装,侍女打扮。
蒯祥最后一次仔细勘察这个小院:两名卫兵在门口站岗。
他布置任务:“郭师傅,秋红姑娘,随我进院接芹儿!”
“那俺呢?”田铎问。
“卫兵见过你,你不宜过去。外边也需要人,你就和徐果在外边策应吧。”
众人领命。
“行动吧!”
蒯祥带着郭文英和秋红来到小院门前,朝门口的两名卫兵亮出王府腰牌。“大王命我们接蔡小芹回王府。”
一名卫兵问:“这么晚了,回王府?王元帅可有过死命令,不准她迈出这个院子一步。”
蒯祥瞪眼道:“是听元帅的还是听大王的?都什么时候了,兵临城下啊!莫非大王不应该把他在意的女人转移到更为安全的地方去吗?”
两名卫兵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