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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伊将钟鱼的左袖卷起至肩头,李惟清轻按上钟鱼上臂处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左三寸处,觉出下有硬物,便收手,问道:“简令可是块玉牌?”

“没人知道简令是什么样子。”花伊将钟鱼的袖子放好,答道。

“那便姑且如此认为吧。”李惟清也不再去看她们二人,“这块儿玉一定是在钟鱼更年幼时便埋了进去,已经与血肉经脉长在了一起,又在上臂,若要取出,难保不会危及性命。相较之下,嗜睡只是小问题。”

他半垂下眼皮,视线朝向马车外的片片树林,对缝合疤痕只字不提。——这很像是空谷的手法,连他在空谷也一贯是如此缝伤,毫不在意美观与否。

“是吗。”花伊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李惟清略一颔首,又去看他的医书,一如刚出青桥镇时。

青桥镇上除了五名蒙面的百馨坊杀手外,仍是无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好似一时之间成了座空镇,但倘若有心之人仔细看去,便能从那一扇扇门、一个个屋后,寻到好几双眼睛。

这五名杀手牵了六匹马,等在出镇的路上。

他们是古巧与张瑶带来的,却并不是在等她们。

走来的是个肤色苍白的男人。

“什么事?”氏参问道。

几乎没人见过氏参摘下面具的模样,为首的杀手是凭借那两把刀认出的他。那杀手先前便在左右环顾,将周遭探头探脑或是小心窥探的镇民皆纳入眼底,此刻便向氏参一抱拳,恭敬道:“坊主口谕:若鱼儿叫桓温佘捞了,便不必再捕,回坊复命。”见氏参打量了一遍马匹,他便又道,“这是付了钱的。”

鱼被他自己打包扔给了桓温佘的徒弟,这还算是不算?

氏参嗯了一声,接过缰绳,翻身上马。马打了个响鼻,耳朵向上抬了抬,跨步驰骋而出。

杀手们没有跟上,他们径直去了青桥食肆。掌柜的见店里终于无人,正从翻倒的桌子下缓缓爬出,抚着胸口,连连倒吸冷气,好不狼狈。此刻见一帮显是不怀好意的人牵马堵在门口,不由得“哎”了一声,赶忙从怀里摸出块木牌来。

倘若李惟清几人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来,这块儿牌子与崔晓的那个相比,大小、形状,乃至刻字的位置都相差无几,几乎一致。但崔晓那牌子只一面刻了字,且意劲潇洒,这牌子却是两面皆有字迹,且是蘸墨书写而上,一笔一划处处过于匠气规整。

牌子一面写着“庚壬”,一面写着“地”,掌柜的陪笑:“自己人,自己人。”

领头的“唔”了一声,仅扫过一眼,便转过身去,手只一挥,剩余几人便上前。一人听声音还年少,他语中带笑,问道:“那古巧去哪儿了?”

“被那氏参打伤,好像是去了......那个徐城。”掌柜的点头哈腰,眼神飘忽,笑容多少有那么些不协调。那年少的杀手便随着他笑,手上动作却不懈怠,一抽刀,刃便见了血。

“扑通”一声,食肆里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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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就少了一个。

他将血珠甩下,收刀入鞘,还是那般的笑音:“古巧老贼定是带着她徒弟往清烨山庄去了,她们现在不敢真与桓温佘对着干,可若能在路上截下钟鱼,便敢了。”

“萧九华、郑青岚随我去追,萧枫、宁盼,回坊。”领头人简略吩咐,几人毫不停留,照着指令行动的干脆利索,没有半点疑问或迟疑。萧九华是方才那动刀的杀手,一听此话便干脆双手抱臂靠在墙边。郑青岚是队中唯一女性,她于回坊二人上马时去摸尸,待那二人马蹄声几不可闻,她便说道:“是九刃教的人,但腰牌也并非作假。”

九刃教在江湖中臭名昭著的程度与百馨坊不相上下,奇怪规矩只多不少,教众多非善茬,可称一声魔教。

“张头儿,要挖个坑吗。”萧九华问。

“挖、埋,收拾干净。”张头儿拿鞋底蹭了蹭地板上的血,只觉眼皮一跳,嘴角一抽,“萧九华,别呆站着,快找抹布去。”

待钟鱼一觉醒来,天色已渐晚。他们已从驿站中出发,再度行在了官道上。

按理说这驿站不该是能随便进的,不过花伊长崔晓那几岁也并非白活,她手上持着张“转碟”。虽说那不过是地方藩镇发放的一张纸条,可在魏州内也是管用的。

醒着的三人自然是有的吃便吃一顿,已经茶饱饭足,倒也没忘记睡着的小孩儿。崔晓临行前要了三五个包子,既然钟鱼现下便醒了,也就能提早派上用场。

花伊每每只有与钟鱼说话时,声音才骤然放柔:“钟鱼,饿吗?”

钟鱼点点头,只掰了半个包子,一口一口吃的倒香。她吃完便又眼皮打架,扒拉着车窗,不一会就再睡着。

“先前在驿站,见你诊了一脉。”花伊问李惟清,“钟鱼怎样?”

李惟清正闭目养神,听她如此一问,稍打腹稿,尽量说的简单易懂:“这玉不似死物。钟鱼左寸脉弱,沉而无力,常见动止,久久未复......她这年纪本是不该。若金贵点儿养着,也还能撑几年。”

“空谷能治吗。”花伊低低问道。

她是问了,可谁都知道空谷并不好进,没有人去回答,空气便骤然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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