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寿宴都有谁?”韩镜顶着风问了一句。
韩博文道:“去的人不多,都是我家这一支的,这是整寿,祖父说不想大操大办,等六十六岁大寿时再热闹热闹。”
犹记得上辈子好像也有这么回事,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三伯公活的岁数比较长倒是真的。
直到八十多岁时,身子骨瞧着仍旧硬朗。
好像一直活到了九十多岁。
“大盛朝律,年满六十可免于徭役。”韩镜笑道:“三伯公自此可以放心了。”
“大盛律学的倒是很好。”韩博文心里也高兴,“希望祖父长命百岁。”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在交通不便信息闭塞的封建时代,老人就代表着经验。
活得越久经验越多。
如今韩氏一族族长将满八十岁,到了八十,家中可免除一人征兵,九十岁免除全家。
大盛朝的徭分工不同,征兵是需要上战场的为兵役,而力役多是去大盛各处参加基础建设。
比如挖河渠,比如修城墙等等的体力劳动。
去战场死伤率太高,力役的话基本上都能回来。
也是韩镜现在太小,大盛服役是从十三岁到六十岁,通常兵役不超过四十五岁,年纪再大些别说上战场了,能不能走到边境都难说。
死在路上还要给他们挖坑收尸,很是麻烦。
可力役却无法免除,真要死在劳作中,要么被封入城墙,要么沉入河渠。
行至中途,头顶的暖阳缓缓隐匿于云层之后,天色似乎也变得暗了三分。
韩博文蹙眉看着天空,道:“今儿可能有雨。”
韩镜轻夹马腹,“奔雷,咱们再快些。”
他可没有带换洗的衣裳,真要在半路下雨,那可就不美了。
奔雷得到小主人的指令,再次甩动马蹄加快了速度。
“等过些日子,给你换双新的蹄铁。”奔雷的蹄铁佩戴很久了,已经用到了极限。
他们现在是白身,想给马匹换蹄铁需要去官府报备。
也不知道奔雷是不是听懂了,又加速两分,骤起的风吹在脸上带着丝丝的疼。
“咔嚓——”
一道惊雷在远处炸开,这天儿是说变就变。
看那黑压压凝聚起来的雷云距此还有些距离,希望在抵达东桑村前别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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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家中,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韩博文的妻子杨氏亲自掌勺,当然饭菜肯定不如秦家,而且多是些炖煮和烤制的,里面的调味料匮乏,好吃不到哪里去。
“娘,您说三婶能来吗?”杨氏问身边的婆婆孙氏。
孙氏也说不准,“文哥儿不是说狗蛋过来吗?那孩子来,三牛媳妇也能来吧。”
“我觉得三婶人挺好的,博文每次去人家都给东西,也就二叔公那边瞧不上这个儿媳妇。”当然,杨氏看的并非是那些点心什么的,只是觉得三婶明明是个会做人的,怎么就让二叔公一家那么不待见。
孙氏翻了个白眼,瞧瞧对儿媳妇道:“你那叔婆是个厉害的。”
“那也不至于……”把人磋磨成那样。
不过想想村里的其他儿媳妇,比三婶惨的也有,真的是不管做什么,有些婆婆都能看儿媳妇不顺眼,可劲的折腾。
“当年秦氏刚过门的时候,那模样十里八乡打着灯笼都难找,别提多俊俏了,把你三叔美的跟个啥似的,走路都发飘。后来你三婶有孕,王氏对这个媳妇不待见,也没给啥好吃的,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出。怀孕的媳妇子嘴馋,你三叔就想着进山去给她寻点肉解解馋,就这么一去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孙氏也觉得可惜,叹声道:“三牛那孩子最是能干了,长得人高马大,一把子力气,地里的活儿,其他三兄弟抵不上他一个。知道他进山没回来,村里就找了一帮汉子去山里寻人,结果被狼给咬死了,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孙氏没看到那场面,只是听丈夫回来时说过,听得心里酸酸的。
韩水生那一大家子,唯独那三弟的名声是最好的,村里谁家有困难,碰到了肯定会搭把手。
说着抬手摸了一把泪,“唉,好人不长命呐。”
杨氏嫁过来的时候,韩三牛就没了,自然没办法真情实感。
不过婆婆说三婶模样好看,这点杨氏觉得不太对。
“三婶真有娘说的那么好看?”
孙氏点头,“当初你三叔成亲,还是我帮着去张罗的,那都不能叫好看,跟天上的仙女儿下凡了似的。第一次露面的时候,村里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都不是滋味,当时你爹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到她都差点直了眼。”
似乎觉得说的有点多,又道:“最初那会儿,很多下地干活的都绕路去你二叔公门前过,可能也是因为这样,让你叔婆厌恶上了。不过你三婶平日里很少出门,连我在村里都没见到她几回。”
“三叔长得咋样?”杨氏对秦鹿是真的生了好奇心。
孙氏笑道:“那模样可不丑,韩家老四你见过吧?”
“嗯,长得……怪俊的。”杨氏点头,斟酌着找了个词儿。
之前村子里开祠堂将韩四牛除宗,她就亲眼去看过,那模样在村子里数一数二的。
“那老三只比这个老四差点,不过老三长得结实。你爹还说给老三穿个盔甲,就是威风的大将军。”孙氏笑的眉目舒展,“热心肠,长得好,干活肯下力气,当时多少闺女都让媒人去你二叔公家里说亲。后来你三叔就是看中了你三婶,娶回来别提多疼媳妇了。”
“听娘这么说,总觉得三叔和三婶命真苦。”杨氏觉得惋惜。
“是啊。”孙氏将白菜疼到陶罐里,加了一丢丢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