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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突然见家长

“放心吧,这次来,主要是看看你,明天他们就走了。”许秀青打着包票,“只要是我喜欢的,他们都会喜欢的。”

只能这样了,吴皓报之以一记苦涩的笑。

回到宿舍,袁香君诚心诚意来道歉,她以为她妈妈只是随口问问,并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许秀青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床上,说道:“我妈妈怕我这脾气,没人受得了,一直希望我找个家境好点的,最好是两兄弟。”

宿舍的人都很疑惑,为什么要两兄弟?

袁香君说:“你们也知道,我是独生女,我妈也是独生女,我爸当初是入赘的,所以我妈妈就希望我以后的老公也能入赘。两兄弟的话,对方会比较爽快。”

众人皆恍然大悟,可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家境好,人嘛,不是最主要看人品嘛?想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妈比较势利眼,所以今天她一直逼着我说吴皓的家境,我都糊弄过去了,没成想,被袁香君一语道破。接下来我和吴皓,估计困难重重啦。”许秀青垂头丧气地直接往后躺倒在床上,唉声叹气。

袁香君瞬间觉得很对不起她,忙跑过来一句一句道着歉,吴皓那边,她只能拜托熊华去道歉了。

第二天,她妈妈的话题明显多了起来,千叮咛万嘱咐,警告她不要付出太多,悠着点,有时又严词厉令要求她不能单独出去过夜,唠叨多了,许秀青嫌烦,干脆让他们早点回家去。她爸妈真的就收拾东西,连提都没提再见吴皓一面,就这样匆匆忙忙结束了这趟旅程。

吴皓本想送他们去火车站,可是他还有一场足球赛要打,高校足球联赛今天预赛,作为前锋,他必须在场,他向许秀青要了她爸妈的电话,客客气气地说明没法送他们的原因。她爸妈因为赌气,对吴皓爱理不理,语气不善,说了两句,就把电话给挂了。吴皓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内心里暗暗庆幸,在她妈妈面前,吴皓不知为什么,总抬不起头来。

这一处荒唐“见家长”的闹剧,在双方各抱着观望的态度中,宣告落幕。

吴皓当时就想,现实,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人无法左右他人的想法,尤其是根深蒂固地偏见。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的,即使他力挽狂澜,也无济于事。很多年后,他们真的败给了现实。

和许秀青妈妈的匆匆一面,让吴皓的心里莫名的不舒坦,就像一根小而软的鱼骨不小心咽入喉咙,虽然不碍事,但是吞噎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抠破喉咙也想把它弄出来。

幸运的是,他们小组凭着一己之力,杀进了决赛。他忙着足球联赛,每天紧锣密鼓的训练,备战几天后的决赛。也许是不想过早面对吧,一看到许秀青好像会时刻提醒他,他和她的不相配。他疲于约会,和许秀青的关系平淡了许多。

许秀青去看他训练过几次,每次看他小小的身影在空旷的足球场上,挥汗如雨,喘声连连,既心疼又不理解。

她曾气他把足球看得比自己还重,甚至好几次因为临时打球,而放弃跟她难得的约会,也因此吵过几次,但这是吴皓最喜欢的事,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引起纷争,伤了彼此的感情,也就由他去了。没课的时候,她会绕道过去,给他买水,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等他。

也许这就是爱情的平淡期吧。她想,爱情不可能永远热情似火,轰轰烈烈。平淡如水的日子,安安静静,逝水流年,如果就这样一生一世,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吴皓于她而言,已经融入骨髓,变成她生活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割舍。她想过披荆斩棘,得到天长地久,但她没有把握改变得了吴皓骨子里深切向往的自由。有一次,在讨论严肃的未来问题时,他曾提到他想去流浪。这让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迷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向依依自回来后,和凌远约会过几次,凌远快毕业了,他在外面和舍友合租了一套房子,接了几项业务,忙的不亦乐乎,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像在校园里那么方便,但凌远总会找时间来学校和她见上一面,倾听她的心声。

向依依从来没有怪过他,她觉得两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偶尔吃吃饭,散散步,看看电影,挺好的。这晚,凌远做完工作,还跟往常一样,悠闲的散步到她宿舍楼下,等她。

她施施然下楼来,一见到他,便笑了,她想,两人好像牛郎织女,见面还得找日子。她微笑的和他打招呼,自然地伸出手去,他默契地牵过她的手,转而并肩往校外走去,一点生疏的感觉也没有。

或许这又是另一种爱情吧,不用过多的恩恩爱爱,不用腻腻歪歪,也不需要轰轰烈烈,情始终流淌在心尖。

“吃什么?”正想入非非的时候,他问道。他刚完成一个大项目,分了一笔钱,打算请她吃顿好的。

“牛排吧。”具体吃什么,向依依心里也没数,她一向不注重这类事情,不过听袁香君和许秀青曾经在她耳边念叨豪客来牛排,此时抬头赫然看见那家店就在自己眼前,于是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她有些不确定,对于大学生来说,牛排属于奢侈品,花费昂贵,她又不想让他破费,觉得她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

听出她的小心翼翼,他停下脚步,侧身看了她一眼,见她低着头,脚丫子不安的踢着路面,不敢看他。他叹息了一下,调转脚尖,立在她面前,用没有牵她的那只手将她的那只随意甩动的手握在手里紧了紧,才开口说道:“依依啊,和我在一起,不需要那么拘束,想什么都可以大胆和我说。”

他凝望着她,上前一步,很快抱了她一下,旋即松开,拉着发愣的她走进了豪客来。这店他来过一次,比她熟,给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服务员就拿着菜单和餐具过来摆放在桌子上。他摊开菜单,认真看了起来,向依依也学着他,一页翻开,琢磨几下,又翻页,前前后后将菜单翻了三四遍,依然不知道要吃什么。她其实不挑嘴,但考虑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餐厅用餐,她得表现出一副淑女的样子,而这里的餐品大多是牛排,得用刀叉切开,她实在不懂,所以干脆合上菜单,百无聊赖地喝起水来。

“不喜欢吃?”凌远显然注意到她不太用心,以为是食物不合她的胃口,挪开菜单,对着她问道。他知道她一向对任何事表现得很淡,随心所欲,如果不喜欢这家的食物,那可以换一家。

向依依赶紧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知道点什么,我等你先选,我再选和你一样的,就行。”跟着他走,总不会出丑吧。对于一切自己不熟悉的事务,她最擅长观察,然后模仿,每次都不会错到哪里去。

凌远苦笑了一下,又重新搬回菜单,仔细地问服务员相关的菜色。随后,他报出几个菜名,确认服务员全部记清楚后,才满意地合上那像相册一样厚重的册子,端起柠檬水,给向依依添上,又随口问了几句她最近的情况。

向依依简单的大致说了一些宿舍和吴皓见家长的事。他一听,顿时好奇起来,“见家长?”他好笑地看着她,脑补吴皓当时的场面,想想都觉得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迟早的事。”向依依反问道,这是所有情侣必经之路,早见面还能积攒些经验,下次就不用慌张了。

“那你什么时候带我见家长?”冷不丁被问出这一句,她着实愣在了当场,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步,对他们两个刚谈不久的恋人来说,好像特别遥远似的,从来没有考虑过。

凌远见她许久不说话,仿佛被吓到了,急忙改口说:“开玩笑的啦。”他故作轻松地转换话题,说了一些工作上的趣事,没一会儿,牛排就滋滋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绅士的张开面巾纸,挡在她胸前,这才招呼服务员打开盖子,用叉子将鸡蛋翻了个面,又搅拌了一会儿,见火力没那么大了,才收起纸,转而拣起刀子,一手按住牛排,切割起来。一会儿功夫,一盘切得小块小块,还流着血水的牛排就这样赤裸裸地晾在向依依面前。“趁热吃,才好吃。”他将叉子递还给她,回身整自己那份。

向依依依着他的样子,狐疑地叉起一块,送进嘴里,嚼了起来。牛排爽口入味,嫩滑多汁。她连连点头称赞好吃。

两人静静地吃着,空气间流淌着刀叉碰撞的声音,但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心情。饭后,他们沿着九龙江公园逛了一整圈,走得累了,凌远就背她走,考虑到自己的体重,她没让他背很久,几步就跳下来,自己走。凌远知晓她害羞了,刚好一辆人力三轮车过来,他就雇了一辆,载着她一路疾驰在岸边。

风伴着些许凉意,拂过向依依的脸颊,舒适且惬意。她想,李建曾经在这样相同的夜晚载过米晓如很多次,她也是这种感觉吗?会不会比她多了依赖呢?她尝试着抱住凌远的腰,将脸贴在他热乎乎的背上轻轻蹭着,原来靠着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这就是依赖吗?确实挺暖心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米晓如会无法拒绝李建了。可幸,她现在也找到了这个可以依靠的人。她闭上眼睛,不再多想,安静地伏在他背上,默数他有力的心跳声,突然觉得很心安。“谢谢你,凌远。”她在心里对他说道。

凌远一路将她带回了宿舍楼,可她不想这么早就回去,凌远便将她带到了宿舍楼一处幽暗的角落,那里有一条长凳子,适合聊天。没说几句,他的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巴已经无缝的衔接上他的。

向依依一动都不敢动,闭上眼睛,默默承受他细雨般的吻落下来。她只感觉唇上一片娇软,在她嘴上无所顾忌的掠夺着。很快,他的呼吸声急促起来,向依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使劲推开他,两人同时喘着粗气,互相对峙着。终于,他恢复神智,说了声“对不起。”

转身便要走,向依依一伸手,及时拉住了他。她只知道,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那会伤了他的自尊,如果只是满足口舌之欲,她想,她是可以接受的。她上前两步,将他圈在自己面前,两只手围上他的脖子,犹犹豫豫,动作生硬地将自己的嘴唇重新贴上他的。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他僵硬了几秒,才开始回应。这次没有了之前的狂热,而是蜻蜓点水,在两片嘴唇辗转来回。

许久,直到向依依有些发麻,他才松开她,倾身搂住她,用鬓边在她头发上摩挲着,轻声细语道:“谢谢你。”他很高兴,一个女人愿意让你吻,说明她已经从心里接纳你。之前他还怀疑,向依依对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摆脱李建,可今日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向依依只是轻微的摇摇头,抿嘴笑了起来。时间慢慢在流动,向依依不习惯这样的深情对视,那会让她感觉很假。她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开始赶凌远回去。凌远送她到宿舍楼下,目送她上楼,才动身回自己住的地方。

刚回到宿舍,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射过来,搞得她莫名其妙,她边走,边狐疑地看着她们,就见米晓如眼角泛红,显然哭过的样子,向依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头愣脑地看着她们。过了一会儿,还是许秀青好心好意告诉她,米晓如要出国了。

“出国?”怎么这么突然?向依依立马站直了身体,一想到,李建要怎么办,她顾不上其他,连忙质问米晓如:“什么时候的事?李建知道吗?”

米晓如手里攥着纸巾,擤了一下鼻涕,吸着鼻子,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还没告诉他。”,晚上刚接到她爸爸的电话,确定的告诉她,手续已经下来,不日就会寄到学校,让她准备办休学手续。她的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快到她措手不及,连何新也还没来得及说。舍友们见她一放下电话,哭得梨花带雨的,急忙问怎么了,她这才一五一十和她们交代。

才没说两句,她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下。米晓如曾经和她爸周旋过,甚至为了说服她爸,将何新的事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她爸无动于衷,铁了心要送她出去。她依然清晰的记得,当初她爸的表情很凝重,苦口婆心的劝她:“你是长女,是我们家的希望,新西兰钱好赚,你去到那里,呆个几年,就能顺利拿到绿卡,在那边定居,到时我们全家都可以跟着过去。”“男朋友再找就有了,说不定你在那边会遇到更好的人。”“爸妈都老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出国去发展。。。。。。”

她是长女,整个家族的兴衰都在她肩上,身上承担的责任比任何人都要重,她没有资格任性。所以她默认了,无话可说,任由她爸去疏通关系,办理手续。她曾去打听,发现手续很难办,很少人办成功过,一听到这消息,天知道,她有多开心狂喜。可是现实往往就这样狠狠地打了她的脸。难道这是命中注定吗?她一向不信命,可越来越感觉到命运已没办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觉得她就像傀儡,任由人摆布。

“你打算怎么办?”何亦菲问出了口,在6个人里面,她最波澜不惊,情绪没有丝毫起伏:“何新知道了,应该会痛彻心扉吧?”对于出去的人,留下来的人才最痛苦。无法相守的爱,何止肝肠寸断。

米晓如还是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先和他说,看他什么反应,怪她,恨她,她都全盘接受。李建也是如此,这一去,她一下子伤了两个最爱她的人。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请求他们的原谅。

316宿舍,一时之间笼罩在阴云里,看不见天日。所有人都默默哀伤着,既不舍,又不甘。正在静默之时,米晓如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了。她一看,是何新,连忙收拾情绪,接了起来。那边的人儿,还未意识到惊涛骇浪即将来临,还一个劲儿的分享他今天做的趣事。米晓如只是我这手机,并不讲话,察觉出她的情绪欠缺,何新忙止住话语,问道,怎么了。

“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手续已经下来了。”米晓如强忍着眼泪,诉说着即将的分离。那边许久,没有任何声音,静谧得可怕。两人就隔着电流,僵持着,谁也不肯挂断电话。米晓如终于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悲伤会传染,那边的何新也早已无声地哭成了泪人。他强打起精神,对着电话说道:“没事儿,你先过去,我随后就来。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说完,泣不成声,挂断了电话。

何新的毅力她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一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米晓如心里非常感动,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心里反而没有那么难过。她知道他说到一定会做到,说他会随她,他就一定会去。她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份不离不弃的爱,值得她一辈子珍藏,她想她注定离不开他了。

“何新怎么说?”许秀青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刚才她在一旁,紧张得心都揪疼了。米晓如擦干了眼泪,郑重其事的说:“何新决定跟我一起去,他会让他爸妈去办手续,只是,不确定什么时候,我得先出国,他随后就来。”

何新此举,让他在宿舍里的形象瞬时高大上起来,舍友们全部倒吸一口凉气,直佩服他的勇气。生死契阔,与子偕老,很多人说,却很少人做得到。米晓如这辈子,遇到他,真是三生有幸。

向依依不关心何新,她只心疼李建。她又重复的问道:“李建怎么办?你打算什么时候坦白?”

李建。。。。。米晓如喃喃自语,她终是要伤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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