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向依依安排到的执勤地点刚好是李建他们宿舍楼宿管办公室。当知道地点时,向依依有那么一瞬间的懊恼,觉得她和李建的缘分真是怎么断都断不干净,明明每次都下定决心不再搅合,可冥冥之中,又有一条无形的线,若有若无地牵引着他们,剪不断,逃不开。
向依依接受现实地准时去执勤,不曾想,和她搭档的竟然是潘小旭。拜袁香君所赐,这个鼎鼎大名,早已在宿舍里如雷贯耳。她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简直就是迷妹一枚。
他是她武术协会的会长,武术功夫一流,托她的福,上次还被她拉去了体育系迎新晚会,看他上台表演武术,不过离舞台太远,向依依倒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只是被音乐所感染,觉得是个挺酷的人儿。
见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淳朴。他,人不高,黑且精壮,身上很有一种武术人特有的精气神。练武术的人长期在外头训练,脸黑不足为奇,加上武术本就是锻炼人的身体,精壮也说的过去。他的五官倒还别致,就是眼睛小小的,笑起来就看不见眼球了。
回来,一听说向依依和他一起执勤,袁香君的下巴就快惊得掉下来了,拉着向向依依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有关潘小旭的传奇故事,听得向依依耳朵都快长了茧子。
第二天,袁香君早早跟着向依依来到执勤的地方,将依依推到小旭面前,隆重的介绍向依依是她的舍友,希望会长多加关照,又熟络地聊了些协会的事务,这才赶往自己的执勤点。
见袁香君消失在楼道,他转过脸来,友好地朝向依依点头一笑。
向依依注意到,他的嘴型挺像鲤鱼口的,笑起来,反倒像女孩子,很腼腆的样子,她也点头示意,被袁香君这样一搞,有点像相亲,她忙将目光转向别处,不好意思再一直盯着他看。
有袁香君这个共同话题,他仿佛放开了些,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从只言片语中,她了解到他是湖北人。
“湖北啊,人才济济,明朝首辅张居正就是湖北人呀。”向依依就自己知道的,拿出来说。这得感谢前段时间看到的一本书《明朝那些事儿》,里面就有提到张居正是湖北人。明神宗时期,张居正为惩治腐败,肃正风气,派出了9个钦差大臣到各地明察暗访,对贪污腐败者当即正法。当时民间人人拍手称快,由于张居正是湖北人,因此百姓赞曰“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颂扬张居正精明能干。
向依依现学现卖,将这段典故脱口而出,把潘小旭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他说:“中文系果然名不虚传啊,个个都是百读诗书,满腹才学啊。”
这般夸奖的话听进向依依的耳朵里,反倒让她谦虚了一番,直言不敢当,话题一转来到他熟悉的武术领域:“学习武术应该很难吧?”
潘小旭的眼里瞬间有了光,非常热情地介绍武术的招式和流派,听得向依依连连点头,算是长了见识。许是看出她对武术挺感兴趣的样子,他邀请她周末可以来协会观摩。
向依依见他这般盛情,不好推辞,只好勉强答应,就势问道:“你们每周六都要训练啊?”
“嗯,学员一周一次课,我嘛,基本每天都要耍几下,不然身体总感觉哪都不舒服。”潘小旭又腼腆的笑笑。“武术,不单单是能锻炼身体,他还有很多妙处,可以让人从头到尾,从外而内,发生很大的改变,可以说脱胎换骨。”
潘小旭满脸骄傲,滔滔不绝的普及武学的好处,她突然觉得,潘小旭或许同样也继承了“九头鸟”的品质,武术需要长年累月,不停歇的练。那股超乎寻常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那种不怕苦不怕险的精神,对武术的义无反顾,瞬间让向依依对他肃然起敬。
“就是武家所说的精气神?”向依依问。
“可以这样说,你看。。。。”他从椅子上直立起来,闪身到办公室一处空旷的地儿,做了一些准备动作之后,开始展示他的武功,动作流畅自然,一步到位。没想到他还真耍起功夫来了。
向依依看得一愣一愣地,精彩之处还不忘拍手鼓掌叫好。这掌声也吸引了一些好事之徒,驻足观赏,引来好声一片。他反倒有些脸红了,示范了一套功夫后,收起手掌,挺直脊背,回到椅子上端正的坐好,“大概就是这样。这是一些基础的动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他便向依依要了联系方式。
向依依捣头如打鼓,终于明白了为何袁香君这般仰望他,武术能让人热血沸腾。正聊得起劲的时候,抬头便望见了李建下楼来吃饭。可惜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并没有发现她,急冲冲地冲出了门口。
顺着他的眼神,向依依往外望了一下,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是米晓如。毫无疑问。她一下子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连潘小旭在说些什么,她全然没听进去。眼神只是怔怔望着前面那两个人儿,出神。
潘小旭意识到她心不在焉,循着她的目光,问道:“认识的人?”
“嗯。”她收回目光,不再追随那两人的身影,任由他们消失在对面的食堂里。
一上午的执勤不知不觉也接近尾声。向依依整整衣服,捎起包,简单的和他告别。本想着结束后,去食堂吃了再回宿舍。这会儿,她连吃的欲望都没有了,径直回了宿舍。
袁香君早已在宿舍歇脚了,她见向依依回来了,赶忙搬弄起她的小碎步,飘到向依依的面前,好事的问:“怎么样,跟我们会长聊得咋样?有没有深深被他折服?”
听这意思,好像有点红娘的味道,“想牵线?”
袁香君不怀好意:“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真成了,下个月我的会费可以省了。何乐而不为?”
向依依白了她一眼,“没有这么简单吧,还念着见家属的大餐吧?”阴谋一下子被识破,她毫无尴尬之意,算了,就让她顺遂一回:“如你所愿,的确深感崇拜,还请袁大侠,搭线牵桥,不胜感激。”说完,拱手一拜。
“好说好说,事成之后,大餐啊,夜宵啊,点心,随我享之不尽。”她开始想入非非,末了,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想念你姐姐来看你时带的烤鸭。”她似乎陷入了对烤鸭的回忆中,垂涎欲滴。
向依依的姐姐上学期来学校看过她,还特地从厦门给舍友们带来三只烤鸭,吃得舍友们连声赞叹:好想也有这样一个姐姐啊。
向依依鄙夷,无语的朝她拍拍胸脯,豪爽应道:“好,事成之后,管够。”
袁香君这才从烤鸭的梦中醒过来,打包票说,包在她身上,就又轻飘飘的踱着小碎步走了。
向依依没来由的,又想起了李建。
她不主动找他,他从来不会联系她。对于他来说,或许她本就是刚好解解烦闷的对象而已吧。向依依无力地想。她顺势随了袁香君牵的红线,其实也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转移注意力,不要过多纠结在李建身上。
你永远等不过一个心里没你的人。
向依依颓丧地进浴室洗把脸,好让自己挣脱这些不良的情绪。等她出来时迎面撞上刚好从门口进来的何亦菲。她满面春光,哼着小曲,兰花指在空中乱舞。
向依依逮住她,问她碰到啥好事了。她只管笑,卖了个关子,等人到齐了,揭晓谜底。
原来跟她一起执勤的是学校勤工俭学部的部长,她就随口问了句,然后就捡了个兼职的工作,难怪这么开心了。
“你可真是走了天大的运气啊。”袁香君羡慕道,她也想打工,老妈这学期把生活费缩了500块,再不打工,估计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何亦菲,你带上我吧~~~求介绍。”她像一只渴望得到骨头的哈巴狗一样,趴在何亦菲的床上,可怜兮兮地求她收留。
何亦菲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让她和别人换班,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毕竟是刚认识的学长,又不熟悉,能不能答应,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只能试试。
袁香君对何亦菲又亲又抱,变脸的速度,无人能及呀,让何亦菲都有点怀疑,刚那可怜样到底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
下午的执勤,莫名的多了一些期待。有盼头,总是能给人希望的。日子总算还不赖的淌着。
向依依跟着袁香君去过潘小旭的武术协会几次,他在教的时候,很认真,不带一丝马虎,对会员尽心尽力。他请向依依和袁香君留在瑞京公寓,请她们俩吃饭。无功不受禄,向依依本想拒绝,但架不住袁香君吃货本性,没法只能答应,但说好了,下次换她请客。
吃饭之余,向依依得到了更多他的信息。原来,他家庭贫困,又是体育系,学校特意安排他去看管乒乓球室。每月工钱200块。为了更好的尽到管理职责,他从瑞京公寓搬出来,住到了乒乓球室的值班室。这样就节省了住宿费。
吃完饭,他诚心诚意邀请她们俩去乒乓球室参观。
乒乓球室坐落在操场旁边的一个闲置房子,面积挺大的,里面摆着很多台桌子。最里层就是值班室,也就是他睡觉的地方。收拾得挺干净整洁,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张办公用的废弃桌子,外加一个简易布制衣柜。
袁香君难以相信,这种地方怎么住人呢?
小旭无所谓的说:“江湖人,以天为被,地为庐,跟他们相比,我的条件已经好太多了。”
他随手搬过几张围观观众坐的凳子,摆在他们俩面前,招呼他们坐着聊。又不知从哪里搜出一副茶具,摸索出几包茶叶,娴熟的泡起了茶。
“你怎么什么都有?”袁香君又好奇的问。
“这边经常有人来打球,有外边的也有学校的。打完了,我就喜欢和他们聊天。光聊天感觉少了啥”他喝了一口茶,示意他们拿起来尝尝,继续说,“有一天,一位退休老教授来这里打球,没有对手,我就蛮和他切磋几下,彼此就交了朋友。”他笑了一下,露出腼腆的笑容,才接着说,,“他人挺豪爽的,说跟江湖人打交道,没有茶怎么行,于是就搞来这副茶具和茶叶,得空就来让我陪他打打球,喝喝茶。”
向依依觉得他有江湖人的豪气和正义感,逍遥自在,随性洒脱,不受束缚。古人所说,以武会友,以球交心,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对他不免又多了几分好感。
“这里平时都是你打理的吗?”向依依环视一圈,问。
“多数时候是的,没空的话,我女朋友会过来帮忙一两回。”他脸瞬间红红的,很害羞,仿佛被人轻薄了似的。
袁香君啊的一声,扭头偷偷瞟了一眼向依依,掩饰的问:“啊,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没听你提过呀?”
“你也没问过我呀?”潘小旭又笑,无辜道。
“哦,在协会你都是独来独往,没见你带女朋友去过,谁知道呢。”袁香君含含糊糊,此时她已慌了。不为别的,只为到手的烤鸭飞了。
她见向依依静静的不发一言,心想,这下糟糕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早该调查清楚才是呀,向依依不要怨她糊涂才是呀。
正尴尬间,向依依了然似的,说道:“正常啊这么优秀的人没女朋友才怪呢,袁香君你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呀?”她试图说的轻描淡写,干净的脸上还带了一些狡黠,嗔怪起袁香君来。
“是啊是啊,早该猜到的。”袁香君陪笑道。
“改天介绍你们认识啊,她是外语系的。”潘小旭哪里晓得她们俩心中的小九九,很开心的要介绍她们认识。
回到宿舍,袁香君无辜的走向向依依,悲哀的说:“向依依,我对不起你,我的情报错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能不能不要取消烤鸭?”
看她哀求的小眼神,向依依一瞬间想笑,又假装严肃,不原谅她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行,事没办成,吃什么烤鸭。”说完径直拉开椅子,双手抱胸,气冲冲的坐下来,任凭袁香君在身后一声声的苦苦请求,“不行”。向依依又一次语气强硬道。
袁香君见向依依无动于衷,只能苦水自己咽,耷拉着小肩膀,一步一叹息的回了自己的位置。向依依憋不住,偷偷掩住嘴,不停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