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字辈法名沿用了亦有三百多年时间。
是以每一代法名沿用时间,纵然时间有所相差,差距亦是不大,多在三百二十年到三百八十年之间。
法名更迭,往往是菩提院五人长老被更换过一遍,才会开启新法名的沿用。
而来者‘正念’纵然是正字辈最末次得授法名者,至今亦得有四百余年的时间,然而,正念眼下看起来,却是比虚愿还要年轻些,而且其气质清和醇厚,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乃是有道高僧,浑然不似心佛寺本字辈、虚字辈修行僧那般,或气质阴诡,或邪毒,或凶恶,或森严。
‘这个正念,莫非就是菩提院五人长老之一?’
苏尘寄藏在王清清之身,通过王清清的眼睛,看到了到来的正念,心中不自觉升起疑问。
而正念随后言语,恰巧解决了他的困惑:“贫僧奉昧元尊者之命,特来检查万佛殿内情况。”
昧元尊者?
此人竟不是心佛寺菩提院之长老?
心佛寺菩提院长老,竟然是昧字辈的僧人——如此说来,其中僧人寿数少数亦得有八九百岁了,只怕千寿之人亦有几个!
千年岁月啊!
一个修行者能横跨那么多岁月,其该有多强横的本领?一般神圣或许都不能比拟!
苏尘听得正念竟非菩提院长老,内心更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情知当下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当即守住心神,且看这位正念僧人,会有如何手段,是否能从中发现自己的蛛丝马迹?
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行事,而且苏尘亦没有如何隐藏自身。
其实内心还真有些惧意,生怕心佛寺循着万佛殿的蛛丝马迹,一路找到自己老巢里来,到了那时,他说不得就只能提桶跑路了。
正念僧人与虚愿戒律僧打过招呼以后,随即目光看向了场中一众尚未分院的男女,其看到招娣、王清清、狮面男子之时,微微一愣,旋即面露笑意:“此次竟有这般多人开悟真种,还有三人开悟了正觉真种,倒也是一件好事。
你们三人,待会儿随我同去菩提院,为尔等颁授主尊真传大册。”
“弟子遵命。”
“是。”
面对这位老字辈僧人,开悟了正觉真种的三人更不敢造次,俱是恭恭敬敬行礼应声。
正念目光在招娣身上停留了片刻,笑了笑,挪开目光,也不检视场中男女,直接迈步走上了台阶,推门走入万佛大殿之内。
哐当!
被他推开的大门旋即闭锁。
大门隔绝了所有的目光探查,包括苏尘,此时若不将‘影子’延伸入大门之内,便休想查见内中情况。
他倒是有心想看看正念会用何种方法探查自己行动的蛛丝马迹,但是亦知眼下自己若诡体出行,那可就真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了!
因而也只能按捺情绪,留守此地,静候结果。
……
踏,踏,踏……
万佛殿内甚为宽敞,能容纳千百尊神圣塑像,数万人于其中自由穿行,亦不会有任何拥挤之感。
此时,大殿内光明普照,正念缓步行走于殿中,于是四面尽皆传来他脚步的回声。
“各位主尊,缘何不食供奉牺牲?”
正念一边行走,一边喃喃自语。
他身上披着的月白僧袍,反映着此间盛大的光明,而后,便在此间光明覆映中,一点点‘燃烧’,一点点化为虚无。
露出一副皮肤莹白如玉,堪称冰肌玉骨的身躯。
这副身躯的皮膜如水般荡漾开来,一圈圈涟漪之中,渐渐浮现一张张‘面孔’,有狰狞牛首、有四面人头……种种面孔,一一对应了正念迈步经过的那些神圣雕像之面孔,那些神圣的面孔,在正念身上‘显现’了!
“各位主尊,缘何不食供奉牺牲?”
正念看也不看身上呈现的这诸多面孔,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他身上那些面孔蠕动着,发出一个个或低沉、或高亢的声音,每一个声音里,都蕴含满腔愤怒:“饿——”
“我饿!”
饿,就说明了祂们不是不愿食用昨夜送进来的那些‘供奉牺牲’。
是的,对于心佛寺而言,能渡过开悟正试者,才是真正弟子,渡不过开悟正试,死在万佛殿里的男女,则是则所当然的供品,是如摆在神龛前的三牲牛羊一般的牺牲!
心佛寺每一月都要举行多次开悟正试。
而举行开悟正试最主要目的,固然是为本寺充实弟子,但心佛寺撑起这么大的体统,亦需要诸佛神圣的帮扶,是以,他们亦要投桃报李,为这‘诸佛神圣’奉上祂们喜爱的种种牺牲!
那些神圣显化在正念身上的面孔,只是重复说着他们的饥饿。
而正念却已经通过祂们显化在己身上的住空妙性,窥见了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昏暗无光的大殿内,一道猝然浮现于地板上的黑影,看到那道黑影卷起了一个个神形,将之尽数吞吃。
看到那黑影只吞吃那些享用牺牲的神形,而未染指任何一个为殿中男女开悟真种的神形……
他通过组合身上显化的住空妙性,已然窥知了昨夜事情的全貌。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不知,这道黑影从何而来?
它像是凭空出现在殿内。
一出现,就吞吃了大乐金刚的一道神形……
它能甄别神形,因神形的不同举止,而做出不同的应对,或将神形吞吃,或将之放过……
正念思绪缓缓转动,起伏,又平息下去。
“这是一只诡。”
“万佛殿本身蕴生出的诡?”
“一只有简单灵智的诡?!”
“诡怎能有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