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秦子衿会生气,会质问,甚至会哭闹,他都会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去应对。
可唯独没想到,她竟决绝地要解除婚约!
萧景落气愤的同时,竟还感觉到了压抑和一丝委屈。
明明昨夜,他们还……
他这一问,秦子衿却只想苦笑。
不退婚,还要配合他演下去吗?
她秦子衿没有这等义务!
“是!子衿一介女流,无将军那般高大的家国情怀,却愿寻一真心人共进白首,”最艰难的话已然说出口,秦子衿便无所顾忌了,“将军既并非心悦子衿,何必为难彼此?”
彼此,为难?
萧景落面具下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她与他在一起,真的很为难吗?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那头猛兽,硬生生地将自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怕稍有不慎会不受控伤了对方。
可他还是听到自己极度不解的声音,脱口而出:“昨晚,为何……”
与他那般缱绻?
秦子衿笑了,如一夜春风,焕然新生,飒然回首间,与萧景落四目相对。
前者的眼中满是释然,也有毫不掩饰的深情。
后者的眼中,复杂地对方根本看不懂。
秦子衿想着,她或许以后也没有能读懂其中意思的机会了,只能放下遗憾,虔诚又温和:“昨晚吗?子衿那般作为,是因为子衿心悦将军啊!不过确实唐突了。”
顿了顿,秦子衿周身笼罩的浅浅悲凉尽数散去,超然又飘渺:“但子衿追求的是两情相悦,对将军这份情注定化作往事消散,将军不必介怀,当作黄粱一梦,可好?”
这一套逻辑下来,萧景落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完全懂。
明明心悦他,却要让这段感情成为过往云烟?
心悦男子的女子,不都希望与男子在一起的吗?
她在意的是两情相悦,他……该如何解释对她的感觉与情意呢。
萧景落并非真的不善言辞,但此时心绪的极大波动,却让他只能拼命压制自己的冲动,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而他的隐忍委屈与沉默,换来的,确是秦子衿的“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这句话萧景落是彻底懂了,却只能望着秦子衿的身影如红烟一般自他身侧错落,将六芒星将令浅浅地塞到他手中,她逐渐消失在身后的密林之中。
他想追,但骄傲如斯的他,却迈不出半步。
他想留,可迷茫复杂的他,却根本寻不到任何思绪。
但他明白,此时此刻,他的世界竟有种山岳将倾的颓败感。
上官宿月在不远处刚等到秦子衿,就听到山头那处传来一阵巨响,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颤抖。
上官宿月有些担心地看了秦子衿一眼,欲言又止。
秦子衿只是稍顿住了一瞬,便接着朝山下走去。
有些事情,该放就放了吧。
顽固执着,也未必改变得了结局。
秦子衿承认,初次面对感情的挫折,她确实怂了,没有选择坚持,而是选择放手。
她怕自己会弥足深陷,更怕自己伤不起。
即便如今那一点心底的伤口,对她这般重情之人,自己都不知晓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愈合。
……
山顶,萧景落在秦子衿离开没多久,终是控制不住将无法宣泄的压抑和怒火宣泄到了山顶的山石上。
顷刻间,山顶被砸出了硕大的一个坑,周遭山石化作齑粉。
这便是整个山体方才都为之颤动的原因。
这等逆天变态的强大内力,实属世间罕见。
即便是如今的顶级高手,要制造出这般动静,至少也得耗费掉八九成内力力竭。
可萧景落除了周身笼罩的煞气越发浓郁之外,连呼吸都没有乱了一分。
回想起方才秦子衿所言,他依旧没弄明白她做出这等决定的缘由。
更不明白,先前连他自己对她的感情如何都尚未特别清晰,她怎就那般笃定自己对她没有真心,不是两情相悦?!
殊不知,昨天秦子衿对萧景落的所作所为,除了摊开自己的内心外,更多的是对萧景落的测试。
绝大多数男子意乱情迷的情况下,绝对无法如萧景落昨晚那般克制。
秦子衿自然将其认定为没有动心。
却不料,萧景落当时推开秦子衿的初衷,是害怕伤害到她。
他想着,即便二人要如此那般,也应该是在他明媒正娶秦子衿的情况下,而不是在他情难自禁的情况下。
这是对秦子衿极大的不尊重。
至于他对秦子衿究竟是否真用了情,用情又究竟有多深,萧景落在秦子衿今日做出此等决绝的事情之前,都无法确信。
可此刻,他才明白,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如此强烈的缘由。
或许他,早已弥足深陷而不自知。
可,那又如何呢?
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即便挽回了,他周遭的复杂与艰险,又能护她一世周全吗?
孤绝傲然如他,踌躇了。
却不知此刻的踌躇,却让他险些懊悔终身。
这些都是后话。
……
木枫国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游山玩水,所以在金铭国的京城逗留了几天后,便启程回国了。
先前看上了慕容渊和慕容齐两兄弟的两位公主,特意送到了城外十里,才含泪依依惜别。
可慕容家两兄弟,一个左闪右避,一个面无表情,压根儿就没领别人情。
场面一度尴尬。
秦子衿在马车内一路睡着,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不知是不是体内余毒未清的原因,还是心情略显低落,总之秦子衿这几日特别嗜睡。
一天十二个时辰内,能有三四个时辰清醒都算多的。
上官宿月担心不已,一天至少拉来苏长卿给秦子衿把三次以上的脉。
苏长卿只能给秦子衿稍作施针调节,也将那几种缺失的稀有药材交给众人协力寻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