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王教授,您就先回去修养着,这节课就先上自习,等会儿开个班会,回头我来收拾这帮小子!”
“算了算了,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而已,骂几句、教育教育就行了。贺老师啊,就在班里处理了平息了好了,不必惊动系里。”
“好的好的!”贺明忙不迭声答应着:“谁送送王教授回家休息?”
“我。”班长应声而起。
王海洋和李老师坐在沙发上说着话,王教授松卷着拳头捂着嘴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李老师过去搀着他坐下:“不躺了?今天的暖气好像不太热,别再感冒了,可不得了!”
“趟了大半天了,腰酸背痛的,起来坐会儿。”王教授轻咳几声,从王海洋手里接过灵芝茶。
李老师走进卧室,拿出一床薄毯子披在他身上:“明天如果没好转就请几天假吧,硬撑着不行。”
“唉,都耽过了好几节课了,再这么耽误下去,这学期的课程怕是完不成了。”王教授虚弱无力地摇摇头:“也不知道班级的情况怎么样……”
叮咚,门铃响了。
三个人互望一眼,王海洋过去开门。
关骏杰穿着军大衣立着衣领子,戴着雷锋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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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帮子系住下巴站在门口,帽子上、身上湿漉漉的。
“海洋大哥好!您回来了?”关骏杰跺着脚拿过棉拖鞋边换边说:“真冷!”
寒风从他身后吹过来,直往屋里钻。
“下雨了吗?”王海洋关上门。
“没下雨,下雪了。”关骏杰摘下雷锋帽捏在手里,走到王教授身边问:“您怎么样,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就这样。嗯……贺明老师怎么处理的啊?”
李老师掖掖王教授身上的毛毯,忧心忡忡问道:“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闻到了文/革的味道啊?”
王教授抬手制止了老伴儿:“李老师,别在学生面前讲这些。”又沉吟道:“不会,我相信不会!有**同志掌舵,不会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的。唉,我们国家,我们民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啊!”
关骏杰给王教授茶杯续了热水,端给他说:“贺老师严厉批评了我们五个人,又开了班会,让我们五个人作了检讨,告诫全班同学,不准任何人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王教授看看李老师,又看看王海洋,笑了:“小贺老师政治觉悟高,处理得不错嘛!”又看看关骏杰:“你啊,今天我真担心你没个轻重打人啊。”
“是啊,你要是打架了,可是要受到处分的哦!”李老师也笑道。
“谢谢海洋大哥!”
关骏杰从王海洋手里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抽抽眼镜框:“不会的,我才没那么虎呢!我就是吓吓他们。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杀杀他们的歪风邪气,不杀鸡儆猴,您课怎么上啊,这以后的课怎么上啊。”
看王教授微笑着频频点头,关骏杰大受鼓舞:“当时我也是气急败坏了,就想把他们压下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过呢,我也知道,那一板凳真薅下去,就算不把他送到姥姥家,也差不多送到他大姨家门口了!”
“哦……哈哈哈!”王教授开心地大笑起来。
“吓吓他们而已,没想真揍他。”关骏杰也笑了:“都是同班同学嘛,又不是阶级敌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能下狠手。”
“如果是阶级敌人呢?”李老师问道。
“那还费什么话啊,直接搂头就盖了!”关骏杰举手一砸,又砸出了一阵笑声。
关骏杰和王教授、李老师说话的时候,王海洋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听,默默地看。
告别的时候,关骏杰换了鞋子一回头,王海洋穿着呢子大衣站在门口对他说:“我送你。”
回寝室的路上,关骏杰又郁闷了。
都这么晚了,昏黄路灯下,大雪纷飞中,红墙前面还有一堆人像水老鸦一样被无形的手拽着脖子,张望着,叫嚷着。有的人在涂浆糊,有的人在贴大字报。
走过小广场,操场上上百人围聚成一圈,昏黄的灯光照在裹着军大衣羽绒服大棉衣、缩着脖子跺着脚的人们的身上、脸上,斑驳陆离、朦胧幢幢。人群中间,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老师站在一张桌子上情绪激昂、手舞足蹈地吐着唾沫……
走近宿舍,有的寝室黑灯瞎火、鸦雀无声,有的寝室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走进寝室,一阵悠扬的吉他和弦迎面飘来。谭永林盘坐在自己床上轻拨浅唱:“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叶催黄。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幽幽。莫教好春逝匆匆……”
全寝室兄弟们都在,尽管有的看书,有的写字,有的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有的呼哧呼哧练着哑铃。关骏杰轻舒了一口气。
洗漱完了,脱了鞋袜,钻进被窝,关骏杰双手枕头,侧面看着谭永林的背影,想着今天发生的幕幕种种,想着张虎张慧敏,想着姚莉杨春倪珊烨,想着已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东北,想着已被厚厚雪层覆盖着的古城老家狭窄的街道和低矮的楼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