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用文字诉说这人间烟火与岁月朝歌,可当真的身处闹市之中,路边小摊的叫卖声和老妈子的讨价还价声在耳边充斥,络绎不绝的车流穿过泥柳深巷。带上耳机,行走于忙乱之中,就又是一种感觉,任何的文字和语言都无法准确表达的隐豫之情。
当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洒落人间,拐角油瓶小巷的余光中,流浪猫在孤独的徘徊,泥泞的巷子尽头是被封死的,我看着它跳上拐角旁边的老槐树,然后一跳一跃的从楼顶走过,慵懒而优雅,留下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巷子的垃圾堆旁窜来只狗,也许早已被主人抛弃,便只能在这垃圾中寻些残羹剩饭,这时店主拿着笤帚,嘴里骂着不堪入目的话驱赶走它,这只可怜的狗只能瘸着腿回到不被人知道的角落,然后度过又一个寒冷的夜晚。拐角的花店开了灯,那些花朵在各式各样的暖光灯下继续绽放着,红的白的像绫罗素衣般点缀着各个角落。店主是个长着满脸雀斑的糟老头子,听人说是儿时荨麻疹落下的病根,就坐在落地窗边插着花,脚下卧着猫咪。这让我想起在巷子里的那只猫,一样的颜色,同样的眼睛,但却是不同的命运。一只慵懒成性却肥胖不已,另一个体型匀称而身手矫健,一样的猫咪,经历着不一样的事物。花店对门住着修手表的老妈子,花白的头发带着金丝边的老花镜,一年四季都是不同款式的旗袍,手里永远拿一把折扇,就像清朝时期的上海名媛,嘴角永远上扬,看到熟人便点头示意。我想,年轻时的她,一定是很多人的整个青春,可为何独善其身在这里的理由无人得知。时间或许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沉淀下来的痕迹让人沉迷和沁人心脾,就像手表店的老妈子一样,时间的长河带走了她的容颜,她的活力,但属于她的年轻的心态和那副淡定从容的优雅气质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这便是岁月留给她的财富。巷子往里走,是卖渔具的大叔,满脸胡茬,眼神阴霾,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来人都不理睬,扔下一句“明码标价”便坐在马扎上抽老烟,都如今这个时代了,他还是保持上世纪那个年代的打扮和习惯。中山装,老胶鞋,嘴里叼着一个大烟斗坐在门口吞云吐雾。他的店很少人去,我估计多半是不愿意看他那副臭脸,但其实大叔人不坏,反而是个热心肠。有次我去花店买花,店主和我聊到这座小城往事。那渔具大叔,早些年本是秀才,娶得当地地主长女,夫妻和睦,仗义散财,很多不平之事他都会说道一二,为人仗义谦逊,勤奋踏实,在这座不大的小城里颇有好口碑。但那年天灾人祸,怪事不断,先是巷尾那口百年的井水干涸,再是渔民出海回来的人少,天还大旱,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那时很多人都前往外地讨一口吃的,这汉子也是。当事情平息,他从外地回来,妻子背着自己和别人胡来,并生下一个男孩,他便崩溃。拿着菜刀要去杀了这对男女,,是大家拉着才没有行凶,至于那对男女,也害怕,于是拖家带口不知所踪。后来就有了这渔具店,他哪里也不去,大概是在等那女子回心转意,这一等便是这么些年。我问“既然这么深爱,为什么不去寻找”其实这汉子也是个情种,曾几次去找,但都被拒之门外,久了他便等在这里,也一生未娶。那些年,凭着踏实肯干,也有好姑娘差媒婆上门说亲,但都被婉拒。再往后,这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改革开放人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这事也不了了之了。
听完,我心底像打翻的五味瓶,七上八下。一开始我就觉得那是个坏女人,不值得汉子这般深情。但又一想,在当时那种大环境下,留下来就是等死,不如出去博一博。他一走就是几年,并毫无音讯,死了活了犹未可知,女人还能等嘛,她也是要生活的啊。当汉子回来,她已经有了孩子和夫家,汉子只能愤怒不甘和等待,除此以外他也无能为力,想到这些,剩下的便只是惋惜了,彼此深爱却永不能相见,明明知道对方还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爱而不得便是如此吧。在今天,爱情永远是甜蜜欣喜和苦涩的,多少人听过,却从未拥有,又有多少带着遗憾离开。忘了哪里看到的一段话,凡间自是多情,苦涩多是自寻,也是不过如此吧。
夜幕垂落,天空洒落稀稀拉拉的雨滴,小巷的住客们早已紧闭门窗,收起衣服进入了梦乡。风从小巷吹过,拂过巷角的老槐树,掠过花店和手表店,飞过渔具店,那只猫与那只狗大概也躲在某个角落里发抖,祈祷快些天亮。乌云紧闭封锁了天空,星星也入眠,这大街小巷也不再有任何人影,白天的喧嚣和这刻的宁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唯有那风和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击地面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春夜里回响,似永不停歇,当明天的朝阳初升,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我带着这些疑问进入了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