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二十年,秋。
楚州。
自入秋以来,这股从西边来的风就一直吹在楚州的这片土地上,风越吹越大,越吹越远,大有风卷残云吹遍整个大卫朝之势。
位于楚州城西南方约七十里的是楚州下辖的一个小县,名为滇沧县,县城的西北方有两座山峰,一曰长留峰,另一座叫做乐游峰,两座山峰就像两尊立柱一样屹立在天地之间,高耸入云,云雾缭绕,如同世间门户一般告示着天下人出了这门背后便是连绵数千里的原始大山。
两座山峰的中间夹着一个寨子,寨子里大多数人姓古,在外人眼中他们大多以狩猎为生,所以这座寨子又被称为古寨。
古寨房子的修筑不同于楚州其他地方,无论处在寨里的何处,所有的房屋一律全部朝着两座大山的中间,痴痴的凝望着西边那连绵数千里的原始大山,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寨子里的老人们经常给后辈子孙讲,他们这群人其实原本并不是住在这里的,古寨的祖先来自西边,就是很西很西的西边。
楚州以西是千里大山,大山以西是万里戈壁,再往西就是茫茫无际的大沙漠。
就在那茫茫无际的大沙漠深处,曾经有一眼泉,泉水终年喷涌从不停息,形成了一汪潭水,因为有水的缘故,潭水的四周慢慢生长出了一些绿色的植物,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年,那些植物越长越大,越长越多,形成了一片绿洲。
后来,一群从东边逃难来的人发现了这片绿洲,他们决定在这片绿洲上建立起自己的家园,他们垦地种田,放羊牧牛,与世无争,又过了很多年,一伙皮肤呈棕色的碧眼人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从西边来到了这片绿洲,他们都想占有这片绿地,东边来的人拼命想守护自己居住了很多年的家园,西边来的人也不想再走了,因为他们也是九死一生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不能在这里住下来,那么他们只能去面对沙漠,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
当矛盾被不断激化,唯一能解决的便只有战争。
他们打了起来,打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死了很多人,打到后来他们发现双方所剩之人已经不多了,再打下去的话对谁没有意义,于是双方停火商议不再打下去,大家不如都好好活着,反正这片绿洲对于剩下的人来说已经可以提供足够的资源令他们生活。
于是双方决定各占一半,以泉眼为界共同享有这片绿洲,永不侵占,以东属于原来本就在这里的东边人,以西则属于后来的西边人,大家共同享有这潭水。
东边人依着泉潭,修筑起了一座半城,他们称那群西方来的人为逐奴人。
西边人也依着泉潭,修筑起了一座半城,他们称那群东方人为莎姱人。
绿洲又恢复了和平。
两座半城越修越大,后来竟连成了一片,成为了一座城。
而那座城,他们称它为临镜城。
临水如镜。
逐奴人与莎姱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开始试着了解对方,莎姱人发现逐奴人的医术很高明,精通易容术,而且他们擅长打斗,剑术极为精妙,逐奴人也发现莎姱人懂农耕畜牧,尤其莎姱人会一种在逐奴人看来是很高深而且难以理解的吐纳术,莎姱人的呼吸之法能够令人脑中空明澄澈,气息绵绵,沙漠的夜晚是冷的,但是只要莎姱人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片刻,便可全身如暖阳照射般。
慢慢的,他们彼此学会了彼此的语言,他们的后代也开始通婚,逐渐融为了一个整体。
一代又一代,周而复始。
城越修越大,人越来越多,泉潭的流量已经不能满足于日趋增长的人口,吃的越来越少,挨饿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一伙大胆的人迈出了第一步,他们尝试着走出临镜城,走出沙漠,去寻找更大的生活空间。
但他们都死在了广袤的沙丘之中。
于是,临镜城里蠢蠢欲动的人又按捺了下来,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在饥饿的边缘。
但是,对于生活的渴望,对于活下去的希望,再一次战胜了他们对沙漠的恐惧,于是,又一群人踏上了寻找希望的路途。
他们沿着前辈的足迹一路向东。
也许是上天垂怜,在他们逐渐丧失希望的时候,一股西边来的风吹来了。
西风!
那股西风还带来了大片的乌云,几百年未下过雨的沙漠居然下起了大雨,大雨经久不衰一连下了十多天,雨水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沙丘的底部向东流去,水越流越大,不断的冲刷着沙丘,到后来竟冲出了一条路,开拓者们顺着水流走出了大漠。
趟过戈壁,翻过大山,跨过滇沧西北那扇门户,开拓者们终于找到了自己新的家园。
而那条他们付出无数汗水和鲜血才走出来的路,幸存者们称它为古道。
古道中人,是他们对自己的称呼。
靠着自己的勤劳开拓精神和祖辈流传下来的精妙绝技,古道中人在这里安定了下来,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