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了何时,店老板给二人各喂了碗醒酒茶,不多时二人渐次醒转,黄勇军道了声谢,结了饭钱。二人脚步虚浮,出了饭店,黄勇军醉醺醺的说道:“奶奶的,今天喝的真是痛快,不过小兄弟,嗝……你酒量真的不行!”徐根酒气也未全醒,闻言怒道:“胡……胡说八道!我千……千杯不醉,今日……今日……”一连说了几个今日,也没想好甚么托辞,忽而心念一转,说道:“我今日只是练功岔了气,内息加速流转,这才引得酒气冲脑,醉昏过去,若换成平时,区区几杯啤酒下肚,便如喝水一般。”黄勇军也是怒道:“奶奶的,千杯不醉?老子可不信,咱们再喝上三百杯试试!”便要拉徐根回店,徐根一惊之下,酒气醒了三分,忙道:“我今日练功岔了气,咱们改日再喝,到时便给你瞧瞧甚么叫做海量。”黄勇军也醒了几分酒,心想自己为徐根所救,此恩不可不报,也该留个联系方式,日后伺机相报才是,何况徐根这人心怀侠义,能够结识到这般侠义青年也算意外之喜,于是说道:“好!那便改日。”说着,取出一道空符,咬破手指书了一串数字,交给徐根,说道:“这是我手机号码,日后若有机会,咱们再痛饮三千杯。”徐根接过黄符,说道:“好!那便改日再饮!”黄勇军大笑道:“到时再向徐兄弟请教海量之肚!”二人哈哈大笑,随即告别分离。
徐根仍余微醉,仰首瞧了瞧太阳,应是未申时分,只觉腹中未盈,稍一思索,出镇拾些石块,觅了处空地,依“八阵图”中天、地、风、云、龙、虎、蛇、鸟八阵所摆,共设八门,放了些草籽进去。
这“八阵图”乃诸葛亮根据奇门阵法“八门金锁阵”改良,以乱石而堆,分有八阵,又开八门,精妙无比,若能运用至极致,便是千军万马也要困于石阵之中。
徐根虽习得此阵,但也只能作个样子,对于其中变化,还是不甚了解。
寻了颗强壮大树,两步爬上,以手作枕而眠。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徐根睡醒之后,瞧了瞧那八阵图,但见一只野鸡正在石阵之中茫然穿梭,无论怎生绕开,总见不着石阵出口。徐根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野鸡提了起来,踢散石阵,折了些树枝,取一符纸,引阳火而燃。
暮天浮云四散,残阳夕照,万道金光穿插树林,丹赤篝火余有微红。徐根正望着晚霞佳景,大快朵颐。
肉足腹盈,徐根将余红篝火扑灭,这才心满意足起身离开。与吴砦擦肩而过,正欲直往野鹤山而行,恰这时,镇上一人行色匆匆赶路出来,乃是一知命中年,其右手食指红肿,直平不动。
镇上人出人进,本属常事,徐根也不在意。但见这人面色晦暗,印堂发黑,定值多事之秋,好在也不甚严重,因此徐根没去睬他。毕竟世上许多事情乃是命数使然,即不伤及人命,那便无需理会。
上了山,徐根已将早晨出来路线牢记于心,这时倒转过来,倒也不难。依路而行,不多时便陷入了幻境,徐根心中大是恼怒:“怎地又将阵法作了变化?”辩清环境,不断推算路线。
银月当空,皓辉洒落树林,有如白雪铺地。约莫戌末亥交之时,徐根方始推门入观。寂夜悠悠,唯剩藏经阁中尚有一豆灯火,踏入观中,杨文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回来了?”徐根勃然一惊,答道:“回……回来了!”杨文成道:“你过来。”徐根依言去了。
杨文成见徐根进来,将手中书本放下问道:“你今日出去,可看见观外有人骂我?”徐根不明其言何意,思绪飞转,说道:“师父仁侠仗义,前无古人,后也绝无来着,不知何人辱骂师父?徒儿定不饶他!”杨文成伸手拍了拍头道:“也许并无此事,只是我年老体衰,出了幻觉。”顿了顿说道:“我倒想瞧瞧别人骂我是怎生模样,或许思之成幻,这才心觉有人骂我。”徐根甚是奇怪,说道:“师父乃古今侠义之首,当今世上又有谁敢骂您老人家?”杨文成奇道:“我面前不正有一个吗?你将‘遭瘟的老道师父’几字抄上一百遍给我,好叫我瞧瞧别人骂我是怎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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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根随即恍悟,心想:“原来我早上在阵内说话却让他听去了,唉……早知如此,我便只骂‘遭瘟的师父’亦或者‘遭瘟的老道’,那便只需抄五百字而非七百字了。”心中大是懊悔。
他又哪里知道,杨文成也是无意闻之,其时他身陷幻境,立处观门而不知,因而破口大骂,恰被杨文成听到,以致深夜相候。
次晨,幽暗地下室中,杨文成手提油灯翻找书籍,徐根将百遍“遭瘟的老道师父”恭敬呈上,杨文成回头看了看,也不接过,直引肩头阳火烧了。徐根手中纸张忽而自燃,吓得他急忙甩出,还未落地便已焚尽。
杨文成一面埋首寻书,一面问道:“昨日下山可好玩?”徐根不知此话又是何意,于是道:“徒儿自山下听闻世人称赞野鹤观中有位五圣杨道长,侠义无双,福泽一方,心中大是畅快,因此徒儿心觉身处山下要比山上舒坦。”杨文成道:“言下之意,便是想出观玩耍了?”徐根道:“绝无此意,徒儿不敢耽误了修行,下山绝不是为了玩耍,入世也是修行,徒儿两度下山,内心感触良多。”杨文成思索许久,转过身来说道:“你想出去玩耍,倒也可以,接我一招而不败,我便放你下山玩耍。”徐根连忙抱拳道:“请师父指教……”
徐根一个“师”字还未说完,杨文成身形便即稍动,待一个“父”字说出口,杨文成左手提着油灯,右手一掌平推,忽而化爪轻抚,一招“青山衔日”已然使出,掌风将其全身笼罩,当即卷落不少书本。徐根一个“指”字出口,只觉全身胸闷气短,身体不得平衡而侧身倾倒,坐倒在地后一个“教”字方才吐出。
徐根人不站起,满心不甘道:“这招不算,你偷袭!”杨文成道:“兵者,诡道也,比武也是如此,出奇致胜也是一种制敌手段。”
徐根颇有些无言以对,兀自纳闷,只得说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牢记于心。”杨文成点了点头道:“这才像样,今日我且放你出观,便只这一次。”徐根闻言心中大喜,却听杨文成续道:“你出去将野鹤阵一百零八种变化尽数破解,每种变化均需从观门到阵外,再自阵外进来,子时之前解尽归来,否则这两年你便别想出观了。”
徐根笑容逐渐凝固,极不情愿,但他心知杨文成将话说出,那便极难改口,只得道:“徒……徒儿遵命。”杨文成取本书翻了翻道:“别忘了将地上书本收拾好。”说着,将手中书本合上,径朝一楼而去。
徐根收拾好经阁,取了本《百零八变野鹤阵》,黯然出门。坐在道观大门那破旧的门槛之上,眼观书本,思绪却早已破阵出去,飘到了山下。
他这个年纪,正值青春活泼,喜闹之际,如此闭于观中四年,好容易能够出去玩耍,却又要看书破阵,心中自然大是不愿。
便这般过了半日,徐根才逐步提神解阵,翻了几页书,心觉这本书他早已看过,便合书入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