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和韩燕二人牵着手，提溜着一堆小食点心，来到闻音寺前。
“要不要进去拜拜菩萨？”
韩燕嗅到寺庙里飘散出来的香火味儿，望了眼大雄宝殿前层叠而上的缭绕香云，犹疑地问阿婉。
阿婉低头看看手里的馉饳，她们刚才闲逛着上山，边吃边走，这会儿竹签上的馉饳正是被咬开了口的模样。肥瘦相间的肉臊子，拌着清清白白的萝菔丝儿，脆爽酸香的笋丝儿，油油润润的挤在紧实酥软，被捏成花朵状的面饼里。
是叫人瞧上一眼就食指大动的好味道。
阿婉摇摇头。
“还是算了，带着荤食去拜菩萨，怕不是要被赶出来。”
“那就先去桃林吧。”
韩燕点头同意。
又道：“前两日听街上鱼羹铺的小云姐说，闻音寺的桃林里头有个涧子，积的是打樊梨观那儿流下来的山泉。小云姐说那水可好了，她家铺子每日特地雇人上山挑泉水回去炖煮鱼羹，所以味道才比别家强的多。”
阿婉一听也来了兴致，拉着韩燕就往桃林深处钻去。
与此同时，何七他们三个混混正沿着闻音寺的墙根，走出了桃林。弟兄三人摩拳擦掌，准备去山道上按图索骥的“找肥鱼”。
春日漫漫，暖阳融融，就将将好让他们两拨人，隔着几棵正开得正起劲儿的桃花树，擦肩而过。
……
阿婉和韩燕自然不知道自己莫名就成了别人欲捕的肥鱼。
两人悠哉悠哉来到桃林深处，果然寻到了那一处水涧。
阿婉兴致勃勃的将糖薄脆撕成小片儿，投入水涧里，看着一群指头大的小鱼儿争先抢夺，乐得咯咯直笑。
韩燕舍不得拿糖薄脆来味鱼，便捡了些落在地上的桃花瓣儿，也撕的碎碎的投入水里，瞧那群小鱼一涌而上的围过来，发现只是花瓣不是食物后又悠悠晃晃的散开，也颇有趣。
只不过上了几次当之后，鱼儿便不再为花瓣入水而聚集了。
“哎？可真聪明，这就不来了？”
韩燕无趣的拍拍手，将手中剩下的花瓣扔回地上。
阿婉见状，笑着递过来一片糖薄脆，“你也别老骗它们嘛。”
韩燕不肯接，摇着头道：“多好的吃食，拿来喂鱼也太糟蹋了。”
说完，又觉不妥，悄悄瞟了阿婉一眼。
阿婉并不以为意，她同韩燕一起长大，韩家的家境有多差，阿婉心知肚明。虽然阿婉自己从小没挨过饿，但韩燕心疼食物的心情她也能体谅。
“那咱们去洗洗手，这糖薄脆咱们自己吃。”
说着，阿婉拉起韩燕，走到山涧流下的石头旁，就着一人多高的小水瀑洗了手，才回到水涧边坐下，一人抱着一片糖薄脆啃了起来。
“小云姐果然没骗人。”
韩燕咬了一口糖薄脆，甜丝丝的，“这水当真是好，才把这些鱼儿养的这么聪明，能识得糖饼和花瓣儿呢。”
阿婉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韩燕说的这个“小云姐”是宝亭巷口的街上，刘家鱼羹铺的女儿刘小云。她是宝亭巷里数得上名儿的漂亮姑娘，夸一句鱼羹西施也不为过，又是做惯了生意的，待人温柔和气，宝亭巷的小娘子们大多都爱同她一道玩儿。
但阿婉却不太喜欢刘小云，也说不上为什么，见到刘小云就会有种别扭感，直觉里很排斥同她相处。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阿婉瞎猜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八字不合”，并且也觉得自己无缘无故就不喜欢别人不太对，所以从来没将这种感觉告诉任何人。
包括韩燕。
所以每次刘小云亲亲热热的跟着韩燕来找阿婉玩的时候，阿婉都很难拒绝。
阿婉边回想，边啃完了手里的糖薄脆，难免有些细细碎碎的饼渣落在她的裙摆上。阿婉便站起身来，凑着水边抖了抖裙裾。
糖碎落入水涧，原本四散游弋的小鱼再次涌了过来，逗得阿婉心情大好，忍不住又翘起了嘴角。
韩燕也凑过来瞧热闹，却最终叹了口气。
“唉，这年头连鱼儿都这么势利眼，是糖就来，不是就走……”
阿婉侧过头，抬起还沾着糖粉的手指捏了捏韩燕瘦削的脸颊。
“怎么呢？是谁又欺负你了？”
韩燕任由阿婉捏着，无奈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阿爷阿奶他们。”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
阿婉收回手，拍干净指尖的糖粉，韩家爷奶她也识过好几回，确实……不好相与。
“咳，但其实吧，小鱼光吃糖不吃花，是它们不识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