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宴无声地收回目光,面色沉郁。
他这幅表情,让银环有些看不下去了。
已经整整三天了,这张脸始终如死水一样平静,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晚一样,失去了光彩。
太可怜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呢?
银环想了想,提议:“虽然你不可以出去找陛下,但你可以去别的地方走一走呀,不要总闷在屋子里嘛!”
黎宴缓缓摇了摇头。
“……不必。”
别的地方……那他能去皇宫里走一走吗?
显然不能,没有令牌,他进不去。
黎宴不想走出这间屋子,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就连吃食都用的少之又少,很快便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上去都恹恹的,很憔悴的模样。
银环心里有些着急,索性她现在每天闲着没事可做,便总去探望他,和他说话解闷儿。
虽然——
黎宴似乎并不需要她来解闷。
但银环仍旧非常热情,希望黎宴能告诉她事情的起因经过,好让她帮忙分析分析。
不过没等她套出话来,黎宴反而问她:“她让你看着我时,还说了什么?”
“陛下说,你不必对她过于感激。她想让你冷静冷静,多和像我一样的同龄女子接触,就能清醒了,”银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说完之后,才问:“黎宴,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
黎宴闭了闭眼,嗓音有些哑。
他并未忘记自己酒后吐真言的事。
他早该想明白的。
她这样冷落着他,已经是无声的拒绝了,原来她根本不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只一厢情愿地认为是他分不清感激和感情,便将他扔在这里,希望他冷静之后,能改变心意。
怎么会分不清呢?
他明明是在纠结了几天几夜、认真思考之后,才终于敢直视自己的内心,确认对她的感情的。
怎么能改变呢?
除非心脏停止跳动。
……
黎宴没等来舒凉,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温从礼。
此人依旧衣冠楚楚,端着一副可恨的虚伪笑容。
“你居然没死,”见他果真活着,温从礼惋惜地叹了口气,“真是太遗憾了,我当时那一箭许是射偏了。”
他的话,让黎宴瞬间便回想到了那一夜。
脑海中闪过他将弓箭的方向转向舒凉的一幕,黎宴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溢出杀气。
见状,温从礼挑了挑眉:“啧,用这样凶狠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许是黎宴此刻形容憔悴,即便眼神再凶狠,也难以对他造成震慑。
温从礼微抬下巴,旁若无人地品尝着他桌上未曾动过的糕点。
末了,还品评道:“手艺不错,不过比起宫中御厨做的还是差了些。”
温从礼意有所指地看着他,道:“我听说傅惊澜也对御厨的手艺赞不绝口,不过可惜了,你是没机会尝到了。”
“……”
黎宴冷冷地看着他,“吃够了就出去。”
温从礼仿佛没听明白他的逐客令,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了一口,才笑着道:“黎宴,你在嫉妒我吗?”
黎宴没吱声。
“嫉妒?”温从礼忽然轻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对,你是该嫉妒的,毕竟我差点杀了你,可傅惊澜到头来还是舍不得杀我,甚至让我四肢健全地站在了你的面前。”
他缓缓放下了杯盏,笑容中透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看来,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在意你。”
嘭——
随着少年一掌拍下,木桌应声裂开了一道缝,而后从内部传来了细微的碎裂声,不一会儿,就倒塌了。
黎宴眸中猩红,手掌捏成了拳,沉声蹦出一个字:“滚。”
“这就生气了?”温从礼并未被吓退,见他情绪失控的模样,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得意,“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心事,戳到了痛处,所以恼羞成怒了?”
黎宴猛然起身,朝他进攻,掌风凌厉,一招一式都带着浓浓的煞气。
温从礼早有防备,从容不迫地躲过他的进攻后,身体依旧不离木椅,简直像在戏耍他一般,全然没把他的进攻放在眼里。
闪避之余,温从礼笑着继续激怒他:“说到底,我才是对她有用的人。”
嘭——
黎宴抬腿踹翻了他身下的木椅,迫使温从礼不得不狼狈起身。
临走之前,温从礼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呢,除了给她拖后腿,制造麻烦,你还能做什么?”
温从礼离开许久,这句话仍像烦人的苍蝇似的,在黎宴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
连轴转着忙碌了好几天之后,登基大典总算结束了,堆积在手中的奏折也处理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并不是很要紧的事。
舒凉终于想起被她忘在将军府里的黎宴。
听银环和老管家说,他已经醒了。
也不知道身体恢复的如何。
舒凉打算去看看他。
结果人还没走出宫门,便被突然出现的温从礼给拦了个正着。
青年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个礼,舒凉心中冷笑一声,让他免礼。
“何事?”
温从礼不答,反而打量着她,眸光温柔,说道:“陛下,这身龙袍在你身上,格外好看。”
“……”
孤知道好看,用得着你说?
她不耐烦地皱起眉。
见状,温从礼笑了笑,“陛下,最近是否收到催您选秀招妃,扩充后宫的奏折?”
“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提了,”舒凉似笑非笑地挑眉,“莫非你想自荐枕席?”
“温某之荣幸。”
温从礼眸中闪烁着微光,“不知陛下愿不愿意答应温某这个小小的请求?”
切,谁知道你要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