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她拒绝后让这小子独自一人跟在她身后,舒凉选择带着黎宴一同去永乐县。
临走前,她给十二留了个消息,告诉她黎宴的去向,免得到时候有人发现他不见后问起来,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十二擅长易容,身形与她虽有些细微的差别,但盔甲一穿,没人有胆子盯着主帅打量。
虽然温从礼并未在信中告诉她,但既然他们已经认定凶手是齐凇,那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岐北与永乐县一南一北,相距甚远,舒凉虽给温从礼去了消息,希望他再仔细调查一下,以免错杀好人,反倒让真凶逍遥法外,但却不知温从礼会不会愿意给她这个拖延时间的机会。
所以一路上,两人快马加鞭,几乎没怎么休息。
但赶到永乐县时,也足足用了五天五夜。
好在这里的天气比岐北要暖和不少,身上不必穿得太厚重。
永乐县的夜晚比北义城热闹得多,舒凉和黎宴到达的时候,估摸着已经半夜,可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灯笼,街道上的商铺大多开着门迎客,挑着担子摆摊的小贩如流。
“唉,本来明日便是罗员外五十大寿了,我听说,罗家本来打算摆上百桌大席,罗府大门随便进……”
“我本来还想着赶个早去占个位儿……”
“别想了,别想了,都怪那什么青影山庄,这些武林中的人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就知道欺负好人!”
“哎?不是说是因为罗家二公子强抢了人家心爱的姑娘,所以才……”
“这你也信啊?要真的是为心爱之人报仇,那罗家宝库里那么多的金银财宝,都被鬼搬空了?这肯定是借口!”
“没错!这些江湖之人说白了和强盗土匪有什么区别?成天说自己劫富济贫,咱也没看见谁来接济咱们啊,反而把真正的大善人给杀了!简直是好人没好报!”
“我看呐,他们就是贪图罗家的钱,故意找了个借口动手杀人!”
“罗员外做错了什么?罗家做错了什么?十七条人命啊,一夜之间就没了?!”
“哼,也不知道他们杀了人家爹娘亲戚,是怎么有脸把人家孩子抱回去养着的?不怕遭报应吗?!”
“前几日开堂公审,那个叫什么齐凇的人还打死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呢!长得相貌堂堂,没想到是个敢做不敢认的怂货!呸!”
“那么多钱啊,就这么不翼而飞了,这个叫齐凇的人真是太可恶了,死到临头还不肯交代自己的同伙!白白给别人当替死鬼!他这么巴巴保护他那些同伙,到了地府,人家会给他烧纸钱不?蠢蛋!”
小贩们每日都在此处摆摊做生意,彼此交情都比较深,此时人不多,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眼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激动,嗓门之大引得行人频频侧目,舒凉牵着马看了他们几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一身夜行衣。
看来罗家灭门这件事已经在永乐县彻底传开,并且引起了当地百姓的群愤,从他们的话中不难听出,如今他们对江湖人士有多痛恨。
为了避免自己贸然上前问话引起怀疑,舒凉带着黎宴去成衣店换了身衣裳,把马拴在了一处,命黎宴在此处看守。
听他们的话,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温从礼并未给她拖延时间的机会,已经动手,将齐凇抓了起来。
舒凉皱起的眉头便没松开过,急于知道齐凇的处境和具体的情况,向黎宴交待完后,听他轻轻应了声“嗯”后,便转身离开。
她来到小贩们的摊子前时,他们仍在义愤填膺地交谈着。
舒凉走过去,佯作挑选摆放在桌面上的首饰一般,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
面前的摊主来了生意,便暂时退出了和他们的交谈,笑着询问她喜欢哪些首饰,时不时拿起一个簪子向她推荐,说适合她。
舒凉唇边含着淡笑,顺势接过他递过来的银簪,仿佛才听见他们在聊什么般,满脸疑惑,开口道:“你们说那青影山庄的齐凇不肯交代同伙,难道当时去抓人的时候,没有将青影山庄搜查过吗?”
“咱也不知道什么青影山庄红影山庄的,不过我听说当时朝廷派来的那位大人亲自带兵去那里抓人的时候,刚进去就发现了罗家那失踪的小娃娃啊,这不是证据确凿么不是?原本那位大人是要下令搜查的,但那齐凇不让啊,挡在官差前头说什么都不让他们进去,据说这个人身手了得,那剑一出鞘就要见血,一出鞘动辄杀千百人呐!大人为了不伤及无辜,徒增杀戮,就答应不进去搜查,只抓走齐凇一个人。”
他越描述,面部表情越夸张。
舒凉敛眸,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又问:“哦,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知那位大人现在何处?”
小贩:“这谁不知道啊?他就住在离刑场最近的那家客栈啊!黄泉居!就是为了明日方便坐镇断头台!”
说着,他忍不住嘀咕了几句:“哎哟,这黄泉居都有人去住,真稀罕了。”
舒凉笑着应了声:“是啊,正常人谁敢住刑场附近啊,也不知半夜睡不睡得着。”
闻言,小贩顿时大惊失色,示意她小声些:“嘘,姑娘,这话可不能到处说,听说那位大人可是朝廷大官儿,得罪不起。”
舒凉又问了句刑场该怎么走,道了声谢后,随手买了个平安结,便回去找黎宴。
黎宴便在远处看着她与小贩交谈,虽然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但却听得分明。
少年看了她一眼,缓缓将目光下移,落在她挂在指尖那个鲜红的平安结上。
夜色中,平安结随风飘动。
舒凉察觉到他的目光,抬了抬手,笑着问:“刚才顺手买的,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