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缓缓抬起头,不疾不徐地开口:“其实当日傅将军手刃之徒,实乃罪大恶极,微臣听闻他的所作所为后,曾留心调查过他的事,收集了很多他强抢民女、鱼肉百姓的证据,足以让他死千百回,可惜还未来得及呈给陛下,这见义勇为之事便让傅将军抢先了。”
他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叹了口气后,话锋一转,满脸正色地说:“所以,傅将军非但不该获罪,反而应该得到嘉奖,因为她的所作所为,是真正在为民除害。”
慕玄奕眸光微亮,正要顺着他给的台阶往下走时,冷不防听见舒凉不客气的质问:“既然温丞相心知肚明,为何当时不说,偏偏在朝廷无人敢出战,需要我领兵支援的时候才开口呢?”
话音刚落,有人倒抽了口冷气,有人将头埋得更低,有人则大着胆子抬眸观察上头那位的脸色。
冠冕上的玉旒遮挡着,朝臣并不能清晰看到慕玄奕此刻的神情。
听到她丝毫不留情面的斥驳,温从礼怔了怔,深眸中掠过一抹错愕与意外,从容的面色显得有些僵硬,下意识转过头,对上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瞳。
舒凉没错过他面上飞快闪过的狼狈。
呵,温从礼自以为自己把话说得漂亮,体面惯了,还真以为谁都会顾忌他那几分脸面?
舒凉心中冷笑。
要说起这位温丞相,那也是大有来头,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温从礼原本该姓慕,就是慕玄奕的那个慕。
他出自临越侯府。
临越侯府是慕氏血脉的一支,虽非直系,但离得近,承蒙先帝照拂颇多,温从礼便是当时临越侯爷慕文毅的儿子,不过却是个不受宠的小妾生的孩子,是庶出之子,在临越侯爷的七个儿子中,既不占长,也不占嫡,母亲还不得恩宠,连带着他从小就受尽府里兄弟姐妹的欺负。
那时的温从礼还叫慕从礼。
慕从礼自小聪慧稳重,他虽时常受到欺负,却从来不会像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一样,跑去向父亲或是祖母撒娇告状,反而默默忍受,发愤图强,在学堂中却从不表现,故意藏拙,因此没有惹来兄弟们的嫉妒,长大之后,就少受了很多欺负。
遇到慕玄奕后,慕从礼等来了自己恭候多时的契机。
他看出慕玄奕有天子之相,便从坊间放出传闻,说有位“温先生”上晓天文,下知地理,他说过的每件事都会得到印证,是个神秘的能人,引来慕玄奕前去拜访,欲擒故纵,端出高人不愿居庙堂之高的清高姿态,引导慕玄奕效仿先辈三顾陋室,才愿意出山。
温从礼改了母姓,成了慕玄奕的幕僚,在背后为他出谋划策,包括通过四处赈灾收拢民心,训练暗卫,培养将才为自己作用……
论操控人心,温从礼比慕玄奕更胜一筹。
他比慕玄奕更为冷血。
按理说,临越侯府是三皇子一支的,也没少和慕玄奕对着干,但慕玄奕上位之后,手段残忍,在刀锋伸向临越侯府时,却曾问过温从礼的意见。
无论慕玄奕当时是存了真心还是试探,温从礼总归是没犹豫,轻飘飘的一句:“斩草除根。”
便决定了临越侯府上下几百口人的生死。
当初借杀人之事夺傅惊澜兵权、利用傅惊澜对慕玄奕的感情以皇后之位逼她放弃一切屈居后宫,到后来设计废了傅惊澜一身武功,把她交给敌军以求安宁,桩桩件件,都少不了这位温丞相的手笔。
温从礼为慕玄奕出谋划策,从来只考虑到慕氏和卫国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