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月手掌干燥有力量,声音很有信念感,因势利导,很快屋子里就发出了元气十足的婴儿啼哭声,祁月急忙去擦拭收拾,而那女子已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等祁月抱着孩子出门,一家人已争先恐后过来围观,祁月盈盈然一笑,“是个大胖小子呢,你们家弄璋了。”
“什么弄璋?”农人哪里知道这些风雅,“哎呀,云香为我们家传宗接代了,真是辛苦你了。”
云香已九死一生,但她脸上同时也浮现出了一种欣慰和快乐的曙光,祁月看到这里,蓦的想到了自己。
倘若当年没有临川大战的事,她如今也应该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了,然事与愿违……
萧承衍也注意到了祁月面上那转瞬即逝的表情,他也开始胡思乱想,难不成左婉宁的确是祁月吗?
看产妇已顺利生产,一家人其乐融融,设酒杀鸡款待他们,祁月吃的津津有味,大家天南海北的聊,一时之间和谐融洽。
祁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么一群萍水相逢之人在一起欢声笑语的聊天,然而现实就是如此。吃过了东西,祁月送了粳米粥给云香吃,那云香面色蜡黄,还需要一个周期恢复。
“谢谢小妹。”云香难为情的很,想要自己吃。
但却无能为力。
“你好好儿休息就好,有什么好感谢的?夫子还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呢,你休息好,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报。”伺候云香吃了东西,祁月从屋子出来。
萧承衍刚还在和老人家干活。
此刻大汗淋漓,更脱掉了破烂的衣服,露出了赤裸的肩膀,那盘虬卧龙的肌肉犹如蜿蜒迤逦的山脉一般,发觉祁月在看自己,萧承衍笑着靠近。
“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还,还还好。”之前,祁月从未体验过农家的生活,如今入乡随俗了,她发觉农家的生活穷困潦倒但安贫乐道的他们依旧生活的喜滋滋的,兴许他们追求的仅仅是衣食无忧罢了。
而帝京呢?为掠夺尺寸之地大开杀戒,兵燹一到寸草不生,杀戮让人们红了眼睛黑了心,有那么一段时间祁月感觉自己变成了麻木不仁的没有七情六欲的杀人武器,那种感觉半岁祁月南征北战多年,挥之不去。
但现如今,她在这农家借宿,此刻看着夕阳西下,听着鸟儿啁啾,听着微风不急不躁的吹拂过山岗,听着虫子在衰草之中喃呢,心头惬意极了。
两人坐在田埂上看远处瑰丽的夕阳,一人握着一个窝窝头,脚边是一只肥头大耳的大黄狗,萧承衍在喝酒,祁月陪伴在他身边。
“无数个黄昏,”萧承衍感慨,“都是她陪我度过的。”
“祁月?”祁月声线颤抖了一下,还好被一股风掩饰过去了,萧承衍沉默的点点头,“那时我以为我几乎撑不下去了。”
“但世界上没有谁是谁永恒的一颗心,或早或晚人都会离开。”祁月不过是提醒萧承衍不要过分恋物罢了。
他故而明白,但知易行难。
萧承衍也奇怪的很,这个稀里糊涂嫁给自己的女子那样轻易就能让他溃不成军,他的心思她一下子就能看穿,他讨厌那种被人一览无遗看到底的感觉。
“但倘若一个人始终看着自己的脚印和背影,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走远的,”看下承衍陷入了情绪的魔障里,祁月轻拍一下萧承衍的肩膀,“好了,你要开心起来,辞旧迎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