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王启明抽回了手。
“你这手是咋弄的嘛?咋这么多口子?”
父亲瞪大了眼睛,着急地问道。
“就是车间干活弄的...”
王启明满不在乎地说道。
“啥?你们...不都是开机器的吗?咋还能把手弄成这个样子呢?”
父亲愕然。
在他的认知里,工厂的工人都是穿着干干净净的工作服,在干净明亮的车间里,操控着闪闪发光的机器,干着轻松的活...
可他哪里知道王启明在汽配厂的车间里,穿着满是油污的工作服,在震耳欲聋的车床前,干着最脏最苦的下料活。
就这,还没有足够手套,哪天手上不被铁屑拉几道口子,就算没上班...
当然,车间里有些工种,的确是既干净又轻松。
比如猴子干的“倒角”工序,只需要把石油接箍夹在车床卡盘上,用车刀在接箍的边缘倒个角就行了。
猴子的工作服的确是干净的,也不会受伤。
胖子就更轻松了,他干的活是“发蓝”,只需要把接箍装进发蓝机器里,看着时间,等发蓝结束,把接箍再取出来就可以了...
不过,猴子和胖子的话,都是他们家里人花钱托人找了车间主任给安排的。
王启明没有任何关系,自然就干了最脏最苦的“下料”...
受伤自然是难免的。
“没事,这点苦比起您当年来,算什么啊?”
王启明却笑着安慰父亲:“您当年可真是手心里脱皮,脊背里淌汗,吃掉的苦,我们想都想不到呢!”
“老子苦死苦活的,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再吃苦啊!”
父亲又拉起了王启明的另一只手,震惊地看着上面的口子,眉头紧皱,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喃喃地叹道:“难怪你小子要主动下岗...原来这工人老大哥,也不是好当的啊!”
“爸,我可不是怕吃苦,我是不想在厂里混吃等死...”
王启明叹道:“你是不知道厂里的情况,效益年年亏损,工人却都消极怠工,你想多干活多挣点钱,他们还骂你呢...”
“亏损怕啥?这是国家的企业,有国家兜着,还能让倒闭了?”
父亲叹道:“你小子别急,先凑合干着,我回去给你五叔再写封信,让他想办法把你调到办公室里,不行...老子再给他十万!”
“爸,咋就给你说不明白呢?”
王启明气得把毛巾扔到了池子里。
“咋?你还想教训老子?”
父亲眼睛一瞪:“老子虽然没有念过书,可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前面的路,比你瞭得远!”
“你别再给五叔写信,也别再给他钱,我的事情我知道,不用你管!”王启明没好气的说道。
“你个倔驴...”
父亲又要抬手抽王启明,看了看他的手却又忍住了,叹了一口气说道:“娃子,老话说得好,三分能耐,六分运气,还得靠一分贵人扶持呢!老子花钱给你趟了这么好的路子,你咋还跟我唱反调呢?”
“额...算了,不和您说了,您转过去,我给您搓背...”
王启明见父亲顽固不化,也就懒得再给他说了。
洗完了澡,父子二人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宾馆,登了个标间,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大早,王启明就把父亲送到了车站,买了去县城的票。
“你赶紧去上班吧!别迟到了,影响不好!”父亲对王启明说道。
“我的事,您别再瞎操心了!”王启明也叮嘱父亲。
“唉...你小子本来就不是干活的料,都怪我当年不听王福恭的话,没有让你上高中考大学...”
父亲内疚地叹道:“不过你放心,老子肯定把你弄到办公室里去上班,这点事对于你五叔来说,就是个屁大的事!”
“行了,你快上车吧!”
王启明无奈地把父亲送上车,打了一辆“摩的”就赶到车间来上班。
结果,还是迟到了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