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突然驾临,让人措手不及。
偃府中门大开,除了卧病的偃老太尉,阖府出迎。
姜佛桑一眼注意到位于人群前列的偃越,既有清俊之才,又具舒朗之姿。
“耳闻不如目见。”
这似是无心的一句,听得人却各有各的想法。
偃谓的夫人拄着杖,笑容透出几分僵硬,忙招手让另两个眉清目秀的孙子近前,吩咐他们陪国君去见太尉。
姜佛桑却只让偃越引路。
这下众人脸上更是精彩纷呈。
一路上随意交谈了几句,偃越对答如流,行止间从容自如,止目光始终低垂,不敢与姜佛桑对上。
很快到了偃谓所居屋室。
室内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不知大王到来,恕老臣未能,咳咳!远迎……”
头发半白的偃谓在从人的搀扶下坐起身,欲要下榻行礼,被姜佛桑抬手制止。
“太尉病中,不必多礼。”
偃谓便也没有坚持,倚靠着软枕,让人看座上茶。
“劳大王惦念,老臣惭愧。”
“太尉身子骨一向硬朗,好端端怎就病了?”
“唉,老了!人一老,毛病就多……”
姜佛桑细观他面色,蜡黄中透着股死气,病应当不是假的,当然老也是真的。
老树将朽,为替子孙作长远计,这才一改低调做人、不事张扬的原则么?
都说人老易松、树老易空,偃谓人至暮年非但没有散漫松懈,心劲儿反有些过头了。
又见他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偃越,但笑不语。
两人不咸不淡扯了几句,始终未进正题。
房门突然打开,跑进一个垂髫的孩童。
一手抓笔,一手提着四方的纸,还未近前就嚷嚷:“祖公,快看孙儿写得好不好!”
未抓牢,那张纸飘落到姜佛桑脚边。
似霓俯身捡起,皱了下眉。
“拿来我瞧瞧。”
姜佛桑伸手接过,“牝鸡司晨”四个字映入眼帘。
又看了眼小童,不过五六岁光景。
赞赏地点点头:“行云流水,写得甚好。”
向来八风不动的偃谓在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后也豁然变了面色,斥道:“悖言乱辞!谁教你的?”
连忙又向姜佛桑请罪,“这是臣最小的孙儿,病中无事,教他书写……不过这、这绝不是臣所教。臣想起来了!去岁才给他请了一位中州的师父,来人!把那——”
“含饴弄孙,人间乐事。太尉不必如此紧张。”
姜佛桑打断他的话,把那张纸铺于案上。
“可否借笔已用?”
对上她温和含笑的眼睛,小童愣愣把笔递出。
“字写的好,词却不好。”话落,牵袖落笔,于其上另书了四个字,“乾坤有道”。
小童歪着脑袋看了看,问:“这是何意?”
“乾道坤道,此消彼长、互相转化。天无常道、人无常势……一切都在变化发展之中。”
小童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