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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由尽离席

沉刀挥起,青锋落下,寒芒时强时弱地闪烁着,即便以在场武林群雄的武功造诣,也无法插手这场骇人耳目的决战之中。

雨幕之中茫茫无际,唯有两道人影闪烁而起,刀剑交击声伴随着愈加狂暴的雨水,凌厉的杀意时隔遥远都能感受得到,只见刀招剑法缠绕重叠,仿佛巨蟒金鳞盘旋蠕动,拨动着万吨雨水从天而降,轰隆隆淹没了人心耳目在内的一切感官,充塞在广州城略显拥挤的天地之间。

但究其原因,并非因为这场对决的武功高妙到如云龙藏雾、不见鳞爪,亦或者招法标新到旷古未见、令人咂舌。恰恰相反,两人的招法虽因经历千锤百炼而面目全非,依旧能看出融通百家于一体、别出机杼为新天的端倪

——才短短几招亮出,犹然可见八卦刀、乾坤刀、太极刀、梅花刀的神韵,也能看出太乙剑、八仙剑、玄功剑、龙华剑的精髓,纷繁复杂的武林兵械竟然在他们手底万状纷呈。

真正让人胆战心惊的,是此时的天地间雷光隐隐、暴雨纷纷,神威已然充斥占据尽了了天地无穷、至高至奥的虚空处,眼前两人的殊死对决,招式却疑因他们间的师门渊源,显得格外地熟稔于心、间不容发,玄之又玄地竟然夺走了一丝天地之间的神韵。

那是天地杀机!

天威地势于眼前乍现,刀剑交击的两人却在阴差阳错间占据了遁去的一,夺走此方天地舞台中最后的位置,把招式武功之外的大势恢弘到了极致,在无外人能搠走眼前的锋芒!众人不知道如何描述,可习武之人的直觉告诉他们,这时候若是贸然闯入,死的一定是他自己!

陈家洛毅立于大雨之中,观视着远处竭尽所能的斗兽之战,只觉得胸臆之间已有一股气横冲直撞,愤懑壅塞却找不到可以宣泄的地方,更无法如对面那般得逢势均力敌的对手。

环视四周,如他这般感受的绝非一二独例,人人分明都被这地发杀机、龙蛇起陆所感染,年迈如青旗帮的老者,妇道如着红衣女子,身受重伤如四当家文泰来,此时眼中都生出了殊死一搏、天下缟素的勇气———在这等绝世的天地凶威之前,也只有千锤百炼、精纯惟一的武学还能奋起残勇,最后奋效一回螳臂之勇。

陈家洛的嘴角溢出鲜血,那是他正自己咬破唇舌以维持内心的清明。

他此时心思百转,猛然想起临行前叔父出关的言语,已经明示此行会有一名“布衣韦带之士”效“白虹贯日之举”。

叔父说那将会是一名天下仅有的真正刺客,可如今面如金纸的刺客被同样高绝的强手挡住,勉强扫清了前进的道路,刺杀尚可喜的计划却不知该如何为继。

思虑之下陈家洛没有妄动,武林群雄却已经按耐不住心头涌动的杀意,起身掠过交战的刀剑二人,迎头撞上了蓄势待发的倭寇。

这样的选择没有问题,因为此时除却眼前奋力决战的两人,人人都知道大敌尚在中军大帐之中隐伏,唯有杀至血染旗旛以人头祭天,今天的决死一搏才有意义。

刀光血影于眼前纷呈,已然分不清是雠敌的血还是同袍的血,嘶吼被磅礴暴雨所掩盖,眼中只能看见因为愤怒激昂而变形的表情神态,还有就是原本武功抛弃修养身心的伪装后,那最是赤裸不过的杀心。

隔着大雨磅礴,陈家洛亲眼看到一名又一名因即将接抵而焦躁难耐的倭寇,忽然挥刀切下自己手臂一块皮肉,以剧痛麻痹内心凛冽万分的杀意,这让他心中的疑惑更加浓重。

这绝不是寻常倭寇海贼能有的心境,而证实陈家洛忧心非虚的细节,很快就又出现了。

只见两名用掌的高手横拳直击,双臂平出犹如胳膊凭空伸长了二尺,重重地印在了倭寇深色胴服之上,让对方措手不及地吐血后退,重招之下绝无生还之理。

可刚猛强横的掌功还没收回,受伤倭寇就已经叽里哇啦地怪叫着弹起,手中长刀朝天一指,兜头就将两名武林高手沿着肩膀到腰部劈成两半!

血雾飞散在恐惧中,让矮小倭寇的表情显得格外狰狞,亮银的刀刃却像是饱餐一顿般熠熠生辉,不曾染上一丝杂色,甫一交手便受此大亏的武林中人当即警惕,转由持剑的无尘道长和手捧旗杆的杨成协迎敌,抵挡对方反向冲锋的势头。

大家都知道了,对面的是真正的精锐,绝非寻常倭国武士!

眼下己方先折两人,已然陷入了始料未及的苦战,而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无尘道长与用剑高手先前的行为,也是因为早已发觉对方的异常,才会冒险由无尘道长前去试招,再让用剑高手出手破招。

两人看似以二敌对,实则已经用尽是后发制人、料敌先机的谨慎了。

陈家洛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某些流传在家族中百年未散的传闻困扰着他,眼下隐晦莫测的端倪也使他难以安坐,因而他决定自己去试探一次,也终于在暴雨之中腾空而起,展现出了极为高明的轻功底子。

陈家洛将双手拢在湿袖之中,如翩翩起舞的白衣秀士穿花而过,暗不可查的拳影却已经在两名倭寇的眼前闪过,劈、崩、钻、横诸多劲力虚实难辨,最后一同拉紧,如绞紧的牛筋索突然松开,将万重劲力滚崩而来,蓦地化为了刚猛劲烈、无可匹敌的一击!

“总舵主小心!”

一声惊吼在暴雨中响起,陈家洛这才发现面前的倭寇受了一击竟然未死,尚且保持着胸口塌陷、口吐鲜血的模样强行转身,用一对已经突出的死鱼眼紧盯着陈家洛,手中长刀猛然调转刀口,眼看即是一道凌厉攻势的弧线划落,也分开生死。

陈家洛在危急之中猛然转体,侧身躲过了这一记杀气凛然的斜劈,可另一处倭寇已经寻迹而来,只见其以诡诈身法蹈光而前,刀光阻挡住了视线,若是寻常人遇见这样的反击,早已被夺去气机无法还手。

耳闻吼声,他直觉身后又有一人横跃而来,一迸足则跃进丈余,落地却像是毫无轻功地双足着地。发出沉闷的顿落声和膝盖痛苦的嘎吱声,但由于倭刀本就长五尺,此时挥刀范围已经超过五尺,进一步封住了陈家洛的脱身路线。

无尘道长与赵半山目光精准,一齐起身来救,拼开两刀之后才把陈家洛从险地里救了出来,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犹有一名僵死的倭寇拔出腰间短刀,死不瞑目般地要扎穿赵半山的脚踝。

亲身体验过倭寇的刀法之后,陈家里已经知道武林群雄为何武功造诣深厚却不得寸进!

眼前倭寇所用的刀法凶险之极,出刀全是裹缠之法,断头招数以裹头,断喉招数来缠身,再不然就是小弧以断腕臂,交手之间自然险状频频。

“总舵主,倭寇的功夫难缠之处在于变换极其迅速,漂疾湍悍的大劈大杀同进退轻捷一体,看来不能再缠斗下去了。”

三人鼎足而立互为依靠,赵半山出身温州太极门,那里曾为当年戚少保抗倭的第一线,自然也听闻过关于倭寇刀法的故事,故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看这些倭人不对劲,功夫更不对劲。”

无尘道长将秋水宝剑横在身前,却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倭人使刀,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认为步,退认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可面前这帮人豕突蟹奔、五兵莫御,交手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陈家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了无尘道长,“道长,你说的怪异之处,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刀法里……没有‘人’?”

此言一出,正沉浸在疑惑当中的无尘道长,忽然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家洛。

“总舵主所言甚是……这门刀法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可你看他们的倏忽打斗、往来跳跃,似乎全都与持刀之人没有关系,反而是他们自己被刀拖动着横挪不已、至死方休!”

无尘道长凝视着倭人那怪异的举止步伐,态度也越来越清晰,“难怪他们出手左右跳跃,藏招奇诈诡秘——这是因为我们比武死斗皆是紧盯着人,全心观察肩肘腰膝颈足,却因此没发现倭寇一切行动的引领,都在这把刀上!”

像这种骇人听闻的说辞从无尘道长嘴里生出,显然已经违背了一切武林秘籍上的原理,赵半山却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理论极为正确,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家总舵主听闻后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惊异,反而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理所当然。

陈家洛眼中寒芒闪过。

世间皆知他出身的海宁陈家世代簪缨,科名之盛,海内无比,两百年来进士百人有余,乃至位居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但不为人所知的是,支撑这百年家族长盛不倒的除了科举,还有背后重金投资的海商集团,绝少不了昼夜络绎往来于日本的商船队伍。

到上一代出了叔父陈永华这样的天纵之才,也因早年出海经历结识并投效到了延平郡王的麾下,因此陈家人对于日本国内的处境,远比其他人更加心如明镜。

他知道自从丰臣秀吉颁布八幡船禁止令之后,海面上如对面这般的倭寇就急剧减少,等到五十年前德川家康取代丰臣氏开始统治日本,大力推行闭关锁国,旋即发布非常严厉的“锁国令”,一经发现私自出海立即处死,明倭海面自此肃安清平,再无倭寇肆虐的消息。

因此如眼前这般规模的倭人武士出现,绝非众人认为的小打小闹,此时在背后站着的,极有可能是统治着日本的德川幕府,也只有身为征夷大将军的德川家,才有能力派出如此多精锐到足以匹敌武林高手的倭国武士……

非人御刀,以刀御人,这种邪门至极的刀法陈家洛之所以能一眼看出,是因为他幼年就曾听说过大名。更因为这门刀法所出现的时间,就是抗倭战争如火如荼的年代,见证者则更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

明末徽州武艺家程宗猷曾参与过抗击倭寇的战事,他在《单刀法选》中说起过倭人的一门莫测刀法:“……其用法,左右跳跃,奇诈诡秘,人莫能测。故长技每每常败于刀。”要知道跳跃奇诈并非倭寇的专利,刀招再诡秘也总有被拆穿识破的一天,以当时天下武林豪杰的能耐赶赴江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悟不透一门倭国刀法。

可事实就摆在这里,正德年间的何良臣在其《阵纪》卷二《技用篇》中也特意提及这门刀法:“……不外三两下,往往人不能御,则用刀之巧可知。”能以一己之巧折服中原武林,可见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诡诈程度——除非这门刀法中蕴藏的原理,迥异于寻常的武功,故而能够横行无忌的原因不在于“奇诈诡秘”,而在于“人莫能测”!

戚继光不愧为一位精研覃思、雄才大略的杰出人物,针对倭寇善于个自为战、长刀凌厉莫测的特点,他从百家武艺中吸取了大量技艺,创制了“是非兵迭用”的“鸳鸯阵”法,以集体的“齐勇”来对付单个倭寇,终于挽回了战局,而直到这时,这门倭寇刀法的真面目才逐渐显露。

嘉靖四十年,戚继光在台州战役中依靠指挥得当,战术合理,一举歼灭倭寇数千人,在打扫战场时在一具倭寇的尸体上发现一本奇特的刀谱残本,剑谱名为《古隐流之目录》,里面画着两只怪异猿猴正手持武士刀,进行一系列名为“猿飞、太刀六支猿回、虎龙、岸见、山阴”的攻防动作。

深知日本剑术威力的戚继光很重视这本剑谱,因刀谱本来就是残本,因此戚继光按图文习练后又把自己的经验和心得写在刀谱之后,形成了一门《辛酉刀法》,随后被完整的收录在《武备志》一书中。

但陈家洛听族中长辈说过,这门刀法并非如此简单。戚继光得到这本书的时候翻阅浏览,就惊讶于其中以刀御人的诡异理念,所谓的刀法剑招不过是外化于形的东西,唯有手中似有若无的邪刀才是真核,严令军士不得修习。

为了协助戚继光解忧,陈家曾让麾下的海商前去日本调查过,发现戚继光在战场上拾到的武功,并非当时日本流行的的“柳生新阴流”和“香取神道流”,更像是源自是某个更久远的流派。

这门刀法从招式上看,极可能出自阴流祖师爱洲弥香斋久忠所作的《阴流剑法图文》一书的残本。相传他在36岁时,在北九州的大山中遇到一只人立而起、浑身白毛的恐怖猿猴正对着山月挥刀,使用的正是这门刀法。

可在戚继光发动台州战役时,爱洲弥香斋早已死23年,不可能出现在中国浙江,而他所创的剑法在日本本土也已失传,那么怀揣孤本剑谱战死的无名倭寇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带着一本在日本都已经失传的剑谱出现在中国?关于这本剑谱的全本究竟是怎样的,大概已经永远成谜了。

让戚继光不安的是,戚家军中首批秘密接触这门刀法的五十个军士,都在两个月内接连出现了精神恍惚、情绪失控,几乎无法配合同袍组成鸳鸯阵,最后到每日夜间都会梦游舞刀,几乎要成为军营中游荡的一群鬼魅。

随后更让军中不安的是,有人禀报深夜曾见过这些练习古阴流刀法的军士,半夜里于月光下长出一身白毛,形如猿猴地奔走跳跃,乃至于身体被手中长刀扯动着在树枝跃起,不分敌我地想要砍杀周围的人。

《古阴流之目录》刀谱残本里面画着两只猿猴,似乎是一种充满了兽性与不安的诅咒,会让接触的人进入某种诡谲多变的状态之中,幸好再随后的一场大战湮灭了这些如蛛丝网般错综复杂的故事,也湮去了属于这本残书的痕迹。

嘉靖四十年年,戚继光在著《纪效新书》时,收取了长、短兵的各家武艺,甚至也收进了“无预于大战之技”的拳法,但不知为何,他既没有收录兵器武艺,更绝口不提残书中凶残凌厉、为人称道的刀法。

直到戚少保晚年增补《纪效新书》的时候,才隐晦不明地提及早在辛酉年,他在浙江对倭作战时获得了日本长刀的“倭夷原本”,“又从而演之”乃著成《辛酉刀法》一谱。他后来他改十八卷《纪效新书》为十二卷,内容有删有增之间,这部刀谱成为增收的重要内容之一。

陈家洛还记得很清楚,陈永华在为他讲解《纪效新书》这一段内容时,着重提到了戚少保所创辛酉刀法的过程中,其实是得到了俞大猷的鼎力相助,俞帅为此乃至于亲自打上了少林寺,在古木参天、碑石林立的后山禅林中“取走了一些天地不容的武学”,这才化解克制了原本刀法之中的“凶残顽戾”、“诡谲离奇”之物……

“总舵主,这门刀法竟然有如此来历,为何时隔百年中原都不曾听闻?”

赵半山仔细聆听的同时眉头紧锁地注视前方,依靠太极劲法运转捭阖抵挡攻势,三个顶尖高手协力推进才慢慢有了进展,而远处唯独有铁塔般的杨成协与一名使用杆棒的老者联手,能够以长对长地扛过攻势。

“那是因为这门古阴流刀法不仅为害中原,也曾经为祸倭国许久,织田信长就曾经下令大名中擅学者死。”

陈家洛语带隐忧地说道:“而眼下倭国德川幕府的首任将军,德川家康嫡子松平三郎信康,就因为偷学这门刀法,被织田信长命令于远江二俣城自害。当时被派遣成为介错人的服部半蔵正成,禀报过德川家康嫡子死后的无头尸体在入夜后僵起,挥舞着长刀狂舞不休、一夜乃止……”

“这刀法竟然如此邪门?!”

赵半山惊异万分,难以想象何等武学能罔顾生死,使人似此鬼魅万分。

“这事绝非孤例,正是因此德川家才会大力抹煞这门武学的存在,就是担心这门武学戕害到自身。”

陈家洛缓缓说道:“再往前,德川家康的祖父松平清康在尾张国守山,就被家臣阿部弥七郎以古阴流刀法暗杀,而家康的父亲也被近臣岩松八弥以古阴流刀法暗杀,这门刀法据说断头之人也能杀人,虽然多有夸大却也不祥之极,因此才在多方抹杀下绝迹。”

陈家洛说完这些话,已经瞥见陷入癫狂的倭寇手中长刀,铭文刻着“势州村正”四个字。

出于对古阴流刀法的忌惮与某些“妖刀”的警惕,德川家康暗令御庭番众断绝刀法的同时,也明令诸国销毁妖刀村正——如今没人知道古阴流刀法和村正刀之间的联系,但不知道为什么,使用这门邪异刀法的人往往用的都是村正。

根据陈家的调查,村正作为刀工的姓名正式登场是在日本室町中期,而且作为刀铭也使用了约一百年左右,显然可以看出村正并不是某一个刀工的名字,更像是某种有预谋、有计划的锻造与投放,只为了在这场波诡云谲的历史大潮里留下痕迹,乃至于波澜跨越重洋,游荡到了中原武林的史册之中……

在陈家洛的提醒下,群雄终于明白此行出招不在于斩人,要诀在于夺刀破招后,再将对方击倒碎骨,以防备临死之前的绝地一击。抛却这门诡异的以刀御人武功,倭寇的武学造诣并不如各派的掌门帮主,狂乱的刀法也阻碍着他们冷静对敌,因此慢慢地困局终于有了松动。

此时的雨势逐渐减弱,白沙巷中殊死对决的刀剑二人也终于要分出胜负,只见面如金纸的汉子身上伤痕累累,百胜刀王胡逸之却唯有面上一道渗血伤口,依靠着缠刀裹身显然更成功地守住。

但用剑高手气浑然不顾,越发放弃了防守之意,走上险峻峥嵘的路子。只见他甩出一剑当头直劈,料定对方斜身闪开后则圈转长剑,拦腰横削,每一式都杀气凛凛,不留后路。

胡逸之昂然的面容里显出不忍,以一招“八方风雨”格住剑尖,又以“分花拂柳”想要脱离战圈,却见对方的长剑反撩,疾刺向自己后心,一举一动都封住了生门之所,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眼见剑尖已然及身,胡逸之的刀锋唯有再快一步,唯有抢先斩下对方的头颅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可他却蓦然松手将沉刀抛出,挺胸挡在了致命的一剑之上,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

随着一处胜负落定,处于下风的倭寇们的神情已经亟于癫狂,手中刀影凛冽的模样却不断斩破雨幕,与武林群雄殊死搏斗着,依旧以九死一生的气势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一时间几乎人人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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