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言
凡良心被自己或别人的耻辱所染黑的人，一定会觉得神的话是严厉刺耳；但是没有关系，只要你能摆脱所有的诳语，让那些有疥廯的自搔其痒处罢。你的呼喊像是飓风打击那些最高的山峰，这个对于你将非凡的荣誉。——但丁《神曲·天堂》（有删改）
…………
正因为过去是过去了的，它才是过去的过去，而过去的，纵使有无数的伤、痛、悔与恨，也无法再转身了——但你却能回头，一直去眺望，看着过去曾跌落的深渊，然后逐渐沉沦。
秦悫做了一个梦，漆黑的梦。醒来时，他泪流满面。
天光破晓。
…………
“滴答……滴答……滴答……”
水滴落下，发出一声一声的响。
这是一个悠长悠长的隧道，一眼看不到尽头——即使它是笔直的。秦悫漫步在其中，不停地左右张望着。
自从那天和李亦飞谈话已经过去了四天了，这几天他考虑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下那些隐藏在幕后的人。
在距离华中共和城邦极其遥远的地方，在欧缇里西冰原（按照大崩坏前的位置，大约是鄂毕河上游靠近哈萨克斯坦与蒙古交界处）的后方，有一片与世隔绝的森林——真正的与世隔绝——如今除了少数被种植在城邦内的树木外，外界几乎没有什么绿色的植物了——其它颜色的也没有。
森林中有一座辉煌的城，里面却空无一人。在城的背后，是一座雄伟的山，山有夹缝，如同所谓“桃花源”般，有人在此之中生活着。
他在这桃源村中见到了李亦飞，对方把他带到了一个山洞前，对他点了点头，而后离去。
秦悫点亮了灯，走了进去。
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尽头，路上也没有任何人影和活着的声音。
隧道很宽，很高。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来过的地方，但他知道这是那里。
那些人守护者的“历史”就藏在这里，没有被允许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这里的。
又走了一阵，秦悫的面前出现了一张小小的光幕，上面布满了灰白色的颗粒，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到有几个身影正在其中闪动。随着不断地深入，光幕越来越多，上面的图像也越来越清晰。
秦悫有许多次被光幕上的景象吸引，然后驻足停留许久。
光幕中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数千年前的景色，那些只存在于古籍中的造物，那些“古老的”先人们，还有……绿色的树木，与湛蓝的天空。
“很漂亮，不是吗？”有人说道。
秦悫寻声看去，一个老人正看着自己刚刚正在看着的光幕。
“这些东西是我们曾经拥有的，但是被我们抛弃了。”老人轻声道：“有许多人会抱怨这个时代禁锢了他们的自由，但他们都忘记了，将人类囚禁的，正是人类自己。”接着他由转过身想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跟我来。”
…………
“人类一直在重复着毁灭、复苏、毁灭、复苏，一直到了现在，他们还在坚强的存在着。”老人说道。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光幕，上面是一片废墟，硝烟弥漫，轰鸣不断。
“第一次世界大战，过去的华中人是这般称呼的——那个时候他们还不叫做华中。”
两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面前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光幕，只不过场景换做了战场。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人类在刚刚经过上一次战争后不久就再一次掀起的战争。”
接下来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城市，只有落叶飘来飘去。
“这是一场世界级别的疫情，他们很快抗了过去。”
“这是第一次，真正的末日。”老人停在了下一个光幕前。
漆黑色的影子，或像人类一般，或像野兽一样，它们铺天盖地而来，就像是如今的络子生物。
“公元2026年，人类第一次迎来了末日，但在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它们获得了胜利，随后开始重新建立世界格局。”
“公元2034年，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人们重新分割了世界。”
“公元2174年，大崩坏全面爆发，世界被改变了——因为人类自己的欲望。”
“公元4052年，第二次末日降临，络子生物来到了世界上。”
从一张张的光幕前走过，老人不断讲述着那些鲜为人知的历史。
“人类一直存在的一个原因与我们有关——一代代入世之人用血换来的——我这么说也并不是在夸耀什么，只是……”
他们终于抵达了尽头。
秦悫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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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有说出什么。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容器，里面被大大小小的分成了数十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里面，都沉睡这一个老态龙钟的人。或男或女。
老人走上前去，轻轻抚摸着容器，说道：“这里面的是我们家族的历代族长。我本来也已经在这里面了。”
“但是……西格雅她……”老人忽然止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悫也没有去说什么，于是空气逐渐凝固。
“唉……”老人叹了一口气，道：“我叫你来是要和你讨论关于‘L计划’的事情的，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放手的，所以……我就从未想过要让你放弃。”
“是……这样吗？”
“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些东西，一些‘禁忌’的东西——‘神’，以及他的过去、他的经历、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包括他的遗留。”
…………
“这是……”秦悫看着光幕开口。
“第一次末日，关于神身边发生的事情。”
…………
女孩在山坡上奔跑，夕阳照在她的身上。她跑上了顶峰，那里有另一个女孩，比她大很多，约莫二十岁左右。
小女孩被抱了起来，两个人一同望着远处太阳落下的地方。
年级大的女孩抬起了一只手，指着远方，轻声道：“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我们曾经被驱逐出来，被迫逃亡。如今，我们将回到那里，夺回原本就属于我们的一切。”
“我们终将回到曾经，终将回归故里。”
…………
小女孩长大了一些。
她站在荒野之中孤独的城的中央，眺望着远处。
…………
一个简单的家，在客厅的桌子边上坐着几个人。背对着的男人，抱着年幼的男孩的女人，还有女人的视线一直在注视着的另一个人。他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就是神明。人们所称的神明。
远处的沙发上，女孩正靠在另一个女孩的肩膀上，与一个小男孩说着一些什么。
…………
女孩长大了。
她坐在空旷大厅的地板上，面前是一个银白色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