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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南宫曜死了

“这尸体怎么办?扔乱葬岗?”

“什么怎么办,南宫曜行事不入流,品性极卑劣,手段且狠辣,扔乱葬岗,都遭孤魂野鬼嫌弃,丢入两仪山崖,一了百了。”

幽魂眼角不可控地抽搐,这位义愤填膺愤恨不已的人,南宫曜杀过他全家?两仪山崖,神鬼惧入,入者多半身死魂消,真是给选了一个好去处。

方才询问的男子从破旧床榻上,扯下南宫曜生前唯一的一床粗布薄被,积攒了半年的灰尘,随着男人的动作,荡尘回土,众人掩嘴捂鼻,骂骂咧咧,“南宫曜这个贱人,也算是个女人!脏得不是一星半点,真晦气!”

“听说,南宫曜十五岁之前一直是男人,十五岁那年自曝女儿身,不会是假的吧,看他干瘪的尸体,是男人没跑。”

“就是,怪不得,入府十载,都不得宠呢,难保这个贱人为了保命装成女人。”

众人附和认同,“南宫曜果然是贱人无疑。”

瞄了眼地上枯槁蜡黄分毫不显女子身段的尸体,空中浮着的幽魂颇为赞同地点头:你们分析得有道理,有根有据。

男子一手遮掩口鼻,一手将被子在地上铺展开来,腰间短刀出鞘,砍下凳子两条长短不一的木腿儿,戳着南宫曜的尸体,连带着大老鼠扒拉进铺开的被子里,利落打包,成年人的尸身风干后,竟只有小小一团,被凳子腿儿挑着不显重量,随着男子走动,晃悠悠左右摇摆。

南宫曜在小屋里呆了十年,性子早被磨平,活着的时候,都忍了,死后又有什么过不去的,何况南宫曜已经烟消云散,看不到这般景况。

幽魂带着大老鼠的魂魄,跟着几人飘走,月黑风高夜,埋骨填尸正当时,要被扔进两仪山山崖了,等着他们的是削骨灭魂的万道罡风。

南宫曜是孤儿,虽是父母遗弃在山林不管不问的弃婴,却万分幸运,被归元宗开阳长老南宫守正捡到,不仅带回不云洞亲自教养,更收入门下做了最后一名关门弟子,气运非凡的南宫曜被众人羡煞。

归元宗开阳长老南宫守正不是一般仙人,一身通天的本事,真真儿是仙风道骨的谪仙,带领归于派数次击退幽冥妖君厉无心,救万民水火,受天下敬仰。门下三名弟子,个个人中龙凤,马中赤兔,经他教导,皆是可惊日月之辈。

偏偏出了南宫曜这个例外!不仅光耀不了门楣,更是将南宫守正的脸面生生剥下,丢在地上任人踩踏!

作为门下最小的弟子,又是南宫守正亲自抚养长大的南宫曜,自幼受尽南宫守正宠爱,灵气充沛的灵府,数不清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神鬼皆可抽的打神鞭,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南宫守正双手捧着送于他,是将他宠进骨子里。

南宫曜十三岁那年,师尊南宫守正闭关修炼,他的好运气像是跟着师尊一起被锁在了灵隐洞,自此霉运横生。两年后,南宫守正出关,看着自挖元丹奄奄一息的爱徒,痛不欲生,耗费半生修为,凝聚南宫曜元丹残片,修补了他四分五裂的元丹,南宫曜才得以重新修行。

后来,妖界之主厉无心趁南宫守正元气大伤之时,率众妖来犯,南宫守正实力减损不敌,重伤厉无心后以身殉道。没过多久,南宫守正昔日爱徒南宫曜,被人发现与妖勾结,自甘堕落,企图为祸苍生,南宫守正大弟子诸葛容瀛顾念同门情谊,未取南宫曜性命,亲手剜去南宫守正耗费半生灵力修补的元丹,并将南宫曜逐出师门。

南宫曜心生怨怼,不知廉耻,行勾引之事。归元宗开阳长老南宫守正曾经的爱徒,最终被一顶小轿从后门抬进了诸葛府后院,十载春秋一步不得出,身中剧毒苦熬多年一命呜呼。

南宫曜的人生起始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后半生,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毒蛇二师兄花崇见南宫曜日子过得一日不如一日,活得还不如一条狗,暗地里给他下过几次剧毒,想要了结了有辱师门的南宫曜。

奈何南宫曜一具剧毒入骨的身体,遭点罪后,活得竟然比花崇这个短命鬼长,很是寂寞了一段时日。

花崇死后,人人唾弃的贱人南宫曜,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孤独,也悟出一个道理,世人只是厌恶他,并不恨他,至少,茶余饭后世人闲得蛋疼将南宫曜的事情当做谈资消磨时间,却不愿费劲动手杀了他,还人间灼灼清风。

唯一的行动派花崇,确是个短命鬼,七年前制毒时不小心喂了自己一勺,七窍流血而亡。南宫曜嗤笑,华陀再世,妙手回春浮梦飞花宫医圣毒仙,惊世骇俗的死法着实震惊世人。

南宫曜被关了三年,刚被遗忘,花崇给阎王送人头的事情,又勾起了世人对倒霉鬼烦人精南宫曜的回忆,南宫轶事在各大茶馆掀起了新一轮的说书热潮,茶点酒水一时供不应求,虽不至于万人空巷,但酒楼小馆挤满了好事之人,竖着耳朵重温天之骄子如何作死的奇葩蠢事。

长辈们揪着小辈耳朵,谆谆教导:“做人切不能学南宫曜,背叛师门,害死师尊,勾引师兄,最后万人吐弃,大好的前途,生生折在手里,傻子一个。”

“南宫曜,从小就暴戾专横,到处惹是生非,若是男子也就罢了,身为女子,不修妇德,整日里欺男霸女,偷鸡盗狗,哪里有点女人样。闺女,你可不能向南宫曜学,否则就会像南宫曜一样,长大后,只能给人做小老婆。”

“可惜了归元宗南宫守正仙尊,一世英名被南宫曜这等孽徒染上污点,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呀,儿子,你回去可得加把劲,养孩子,还是要养自己的种。”

白驹过隙,又过了几年,南宫曜消失于世间,没人在意,他活着,或是死了。人才辈出的修仙界,南宫曜早已被遗忘,肆意人生的归元宗开阳长老南宫守正入室弟子,死得悄无声息,一卷残被卷了,任由两仪山崖罡风粉碎成尘。

百年后的某一日,厚重翻腾的云幕铺天盖地而来遮盖两仪山,乌黑浓稠的云雾随着狂风暴雨剧烈翻滚,乌云盖顶,漆黑一片,金色的闪电似蟒蛇般疯狂舞动身躯,贯穿层层乌云,劈山而下,屹立万年不倒的两仪山山体猛烈摇晃,继而轰然崩塌。

刹那间,天空似是被撕裂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方圆百里瞬间被倾泻而下的洪水淹吞没,漫天狂舞的飞沙走石悲鸣间被卷走,像是一条急速前行的泥龙般坠入山底。风停雨熄,崖千任,壁万尺,屹立万年不倒的两仪山夷为平地,深不见底的两仪山崖消失无踪,一马平川,不见沟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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