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甫整张脸泛着微微的酡红,睡着时眉头也紧皱着。梦里似有些不安稳,总将盖好的被子掀出缝来。
秀晴摸了摸他的额头皱起了眉毛,又给他换过一张凉帕子搭上。刚坐下,袁甫又将手臂从被子里抽了出来。秀晴起身把袁甫的手藏进了被子里,将凳子挪了挪,索性用一只手臂压着近处的被角,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肩膀。
望着袁甫渐渐规律下来的呼吸,秀晴眼皮子越来越重,慢慢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
梦中似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袁甫挣扎着醒来。见是秀晴趴在自己床边,一只手臂搭在自己身上,袁甫还以为仍是在睡梦中,嘴角一勾又闭眼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秀晴被袁甫的一个翻身惊醒。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又试了遍袁甫额头的温度。还是烫。
外头雨还在下,天色阴沉瞧不出来是什么时候,秀晴有些心焦,这恁大的雨可怎么请大夫才好。掖了掖袁甫的被角,不管怎样不能让他就这么昏睡着。
秀晴去厨房取了个砂锅,单独给袁甫煲了一锅粥,只搁了些青菜末和一点盐。煲好后端到袁甫房中,一边守着人一边将粥慢慢搅至温热适口。
“袁甫?”待粥凉了,秀晴轻轻唤他。
袁甫皱紧眉头嘴里“嗯”了声,似有了些意识但还是无力保持清醒。
秀晴见状,只得又将他拖起靠入自己怀中。倒在自己身上的一刹那袁甫的身子似有些颤栗,不过片刻便瘫软了下来。
“我喂你吃了粥再睡,好不好?”秀晴问他。
袁甫微微点了点头。秀晴舀了粥一勺一勺地递到袁甫嘴边,只一碰到他的唇他便知道张口,倒叫秀晴省心不少。
一碗粥喂到最后,秀晴握勺的那只手直发抖。将袁甫塞到被子里躺好,收拾了碗勺去院中清洗。
袁甫躺在被子里勉力听了会耳边的动静,这才确定秀晴就在自己身边,昨晚也都不是梦。
牛婶子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探看袁甫的病情,见他还是一副人事不知的模样,便要替了秀晴,让她回去歇着。
秀晴摇摇头,内心有几分愧疚。要不是为了来田家村,袁甫何至于病这一场。
二人正说着话,田里正又来了。
“多亏了昨儿夜里有人巡雨,虽说房屋垮塌了几处,但却没有伤及性命。”
田里正说着向秀晴抱拳长揖。
秀晴扶起田里正来道,“只要人在就好。”
田里正顺势直起身,“今儿白天雨倒是小了不少,可外头遍地都是断树残枝,淌下来的山泥恨不能没人脚脖子。还需得庄主调派人手帮帮忙才行。”
“田里正不必如此客气,雇工们也巴不得这雨势早点过去好早日开工呢。”
秀晴说着让牛婶子去点了今日轮值的人。
田里正这才松了口气,寻处位置坐了下来,“昨日那水情真是险得很,要不是娘子安排的人手水洼那边差点就是过不去了。”
秀晴也很关心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闻言问道,“水很急吗?”
“不过就一两个时辰的工夫吧,那水眼看着从齐腿深到没脖子。啧!想想就后怕啊。”田里正心有余悸的回想起昨日的情形来。
“不知娘子身边的那个男子是谁?”田里正突然出声问道。
秀晴一愣,还没想好怎么说。田里正望着眼秀晴的神情,也不追问,继续道,“昨日要不是他在,兴许就让大水夺了几条人命走呢。”
“这话怎么说?”秀晴坐直身子皱眉问道。
“昨日雇工们结成人墙才让那几户人家摸着水洼过来了,可还是有几个体弱的禁不住被水冲出去老远。”
田里正长叹一声,有些感怀道。
“万万没想到,这许多人当中真就只有那男子会水。一见有人落水,他便奋不顾身跳入水中去捞,硬是将几条人命从水里捞了出来。”
秀晴听到这,眼眶便有些泛红。
“不知他现在何处?可否见上一面,也好聊表敬意。”田里正敛容正色道。
秀晴面露忧愁,“他昨夜回来就发起高热,现在还昏睡着呢。”
“啊?”田里正站起身,“这可如何是好?得想法子请郎中来才是,可外头路都走不通。”
昨日跟着袁甫一道救人的大个子雇工领着众人进来道,“外头的路我们来通,定叫那好汉看上大夫。”
说完对着田里正一抱拳,回头各自取了斧头、铁锹或铲子往外行去。
跟进来的牛婶子和秀晴、田里正相互一瞧,心头俱是火热。
众人自去忙碌不提,秀晴重新打了盆凉水,绞了帕子盖在袁甫额头。
“水...”袁甫动了动唇,几乎没什么声音。
秀晴凝神看着他的唇形,立即起身倒了杯温水。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端过水杯轻轻贴住了他的唇畔。
待他缓缓将水喝完,秀晴正准备起身让出位置来令他躺下,袁甫忽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秀晴揽着自己肩膀的那只胳膊。
秀晴心里一跳,还当他醒了过来,却只见他闭着眼呼吸有几分急促。见此,秀晴又坐了回去让袁甫靠在自己怀中能舒服些。被袁甫握住的那只胳膊依旧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滑落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停顿片刻悄悄往上兜住袁甫的下巴摸了摸,能感觉到手心的胡须微微抖动了一下。秀晴忍着笑,顺势将手掌滑向一边,覆住袁甫火热的半张侧脸,又将下巴搁在袁甫的头顶,轻轻道,“他们都叫你好汉呢。”
秀晴坐了半晌,待袁甫的手劲松了便让他躺下,出去给他准备晚上的素粥。
袁甫听见关门的声音,狂跳了半晌的心终于平复下来,明明一觉刚睡醒,竟又觉得累了。
待秀晴煮好粥端进来,袁甫慢慢睁开了双眼。
秀晴把粥搁在一边,绞了凉帕子正要给袁甫换上,见他正默默看着自己,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