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这几日叫我放宽心。平日学得好,便不用临时抱佛脚。”
秀晴笑道,“每次回来,三句话离不开你家先生。”
倒叫张节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八月初五,张节跟着袁甫一起去了应彰。秀晴则收到了零嘴吃食的第一笔分红,便抽空回了几间作坊巡视了一圈。
如今,几间作坊的雇工们见到秀晴都恭谨得很。
她是作坊和杂院真正的主人,是发给他们银子的东家,也是供他们吃住的善人。
双河村不少人家都搬到了北边来住,下午收工的时候在大杂院的外面甚至还支起了一溜卖吃的和杂货的小摊子。
当初在北溪上临时修建的木栈桥已经被每日来往的车辆压得断裂了好几处,上面又加盖了一些木板,导致整个桥面都有些凹凸不平。
秀晴让牛婶子寻来给他们建作坊的工匠,询问他们搭建石桥的事宜,哪知他们中间并没有石匠。
秀晴转头去问了刘里正,刘里正也是一问三不知。
没办法,秀晴从村子里回来后,只得又去寻了袁老丈。
“袁府里可有相熟的石匠?”秀晴开门见山问道。
袁厢礼瞅瞅她的样子,“你要石匠干嘛?”
“下河村那木桥烂得不像个样子了,有的地方补了三四层板子,走路冷不丁都要摔一跤。这么长久下去不是个办法,迟早要出事。”
秀晴说着那桥上的见闻。
“我是想,与其这么修修补补的,不如改用石料建桥。每日里作坊进进出出的车不少,也耐用些。”
“我看你是早就动了这个心思,只等着杂食铺的分红呢。”
袁厢礼也赞成秀晴的这个主意,只不过替秀晴心疼银钱,秀晴也从不找自己说铺子里分红的事,作坊或村子里旁的要花钱的地方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担了。
“这石匠一般不多见,一个县也就一两个。不过县衙里都有登记造册,我去帮你问问。”
秀晴得了袁厢礼这句话便回去面馆等消息。
等袁厢礼和严主簿说了这事,严主簿大为吃惊。
清榆县三面环山,从山上下来的河水不少,但整个县楞是没有一座石桥。
“石桥?这...整个清榆县也没有啊!张娘子竟然要在双河村那个小地方造石桥...”
“等石桥造出来,也就不是小地方了。”袁厢礼笑道。
“可这为了什么?这可是赔本的事。”简直就不像一个买卖人该干的事,严主簿心想。
“呵呵...”袁厢礼笑了笑,“那就要看她拿什么当做本钱了。”
“什么本钱?难道不是银钱?”严主簿问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便是以民为本。”袁厢礼笑道,“我自个儿瞎猜的。”
“......”
严主簿愣住了。
为官之人总是将以民为本挂在嘴上,当做自己读书报国的理想。可一旦进了这官场,便不复初衷,变得阳奉阴违起来。
可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开面馆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种胸襟?
她怎么想得到?
她怎么敢想?
严主簿内心泛起许多疑问。
“本县记录在案的石匠倒有一个,不过怕是没有造桥的本事,说不好要去应彰才寻得到得用的人。我先去问问那个石匠再说吧。”
“那就拜托严主簿了。”
“好说好说...”
待严主簿找到了那个石匠,果然是不会造桥的。平日里只做些石桌凳、石磨之类的小玩意。
便与阎知县说了这事,以阎知县的名义写信去应彰要那边的石匠人名。
阎知县一听说是那位张娘子要造桥,大感兴味,连夜便写了信差人送往驿馆。
这背后的几番动作秀晴并不知晓,只在面馆中一边等着袁老丈的消息一边等着张节归来。
这日上午,正是面馆最忙碌的时候。打老远就听见有人吹吹打打的,张大娘还以为外头是迎亲的队伍,直到那吹打声停到面馆门前。
面馆的食客都放下了手中的面碗,好奇地看着门外的动静。
这时一个穿公服的男子出来对着张大娘一拱手道,“恭喜啊恭喜,您家的公子张节考中了院试头名,是院案首啊!”
张大娘两手端着碗,高兴得一跺脚,大喊道,“秀晴!秀晴!”
“中了!张节考中了!”
秀晴连忙从后头院子里赶了过来,“怎么了?”
见门口站满了县衙里来报喜的人,一时也激动得很。
食客们纷纷站起身来拱手道喜,这院案首的分量可比些穷酸秀才强多了。
秀晴忙招呼大家坐下,又让张大娘给来报喜的公人包了谢银。
“太好了...太好了...”
张大娘喃喃道。
她是知道秀晴的苦处的,一个独身娘子又不愿意再嫁,就守着这么个独苗过日子。张节有了出息,张大娘比谁都更高兴更欣慰。
秀晴自己倒没有苦尽甘来的那股心酸,只为张节学有所成感到高兴。
“也不知他何时才能回来。”
秀晴拉过张大娘的手,笑道,“回来咱们好好给他庆贺一番。”
“那是当然!”
袁府里袁厢礼也收到了消息,张节原来考上县案首袁厢礼也没往心里去,县试本就不难。而且张节毕竟年纪还小,变数太大了。
没想到这回竟然院试竟也中了案首,这才叫袁厢礼另眼相看起来,怕真是个有天分的。
袁厢礼抚了抚胡须,对这个袁甫的“义子”有几分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