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古德里安和叔叔一人干掉两瓶半,打成平手,剩下那瓶被三个男生拿去解渴了。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开始步入正题。”古德里安放下酒杯,喝了口茶,“学院方面很重视路明非的历史学天赋。为此,学院不仅决定录取路明非,还将给予他每年一定数额的奖学金。”
“等等等等,古教授,这个奖学金……不会还有什么附加条件,比如毕业多少年之后全额归还吧?”
婶婶很尖锐地提问。
“奖学金奖学金嘛,奖励给夫人您侄子的,不需要归还。”古德里安竖起两个指头,“这是第一。第二,路明非的父母曾经都在我们这里进修过,现在也是世界知名的考古学家,我们的优秀校友。作为优秀校友的儿子,也有资格获得这笔奖学金。”
还在和叶胜嘀嘀咕咕争论奥秘骑该不该带瓦里安暴风城国王的路明非听到了这句话。他抬起头,有些意动。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活生生的爸妈站在自己面前了。
虽然微信的确每天都在聊,虽然自拍也每天都能看到,有时他们还会发过来些骨骼化石的照片,或是邮寄回一些书——可以说是托爸妈的福,高中那些嗯哥富姐们才没人作贱路明非。
“我这里还有你爸妈委托我送给你的书。”古德里安从包里拿出本精装的大开本书,递给路明非,“帝国极盛年代的军事家们假托皇帝莫里斯之名所著的《战略法》,拉丁文版。虽然你现在看不懂,不过学院会开设拉丁文和希腊文课程。”
路明非接过书,手在颤抖。
“你爸妈委托昂热校长把这本书送给你。他们希望你能在历史学上取得比他们更高的成就。”古德里安凝视着路明非,很严肃地继续说道,“他们还说,你幼时的梦想是当将军。现在虽然当不了将军,但可以成为一名研究军事史的专家学者。”
“谢……谢谢。”
路明非接过书,放在一边,以手遮面。
“我这里有湿巾。”
叶胜恰到好处地将一整包湿巾都塞给路明非。路明非接过,直接离席奔洗手间去了。
“我都不记得这孩子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婶婶看着路明非跌跌撞撞的背影,“他好像一直都很没心没肺的,被我骂一顿,过几分钟也就过去了,也从来不给我撂脸子。”
“明非的情感一直都很丰富的,只不过他总是藏在心里。”叔叔放下手里的德国香肠,“他和楚家少爷一起打球,拿了市里的冠军,我听说比赛结束的时候他抱着楚家少爷使劲哭,最后上台领奖还是楚家少爷架着他上去的。”
路明非去了洗手间半刻才回来。他的眼角还带着泪痕,但目光闪亮如繁星。
“抱歉,各位,我失态了。”
“思念父母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失态的。”古德里安也有点哽咽,“最后一个话题。路明非,你愿意选择卡塞尔学院,成为一名优秀的历史学者么?”
“我不会再犹豫了,古德里安教授,我愿意加入卡塞尔学院。”
“非常好!”古德里安大力鼓掌,“我,康纳德威廉古德里安,谨代表卡塞尔学院欢迎你的加入。”
“明非啊,刚才哭了那么长时间,吃根香肠补补!”叔叔将那根德国香肠塞进路明非手里,“很好吃的!”
路明非只咬了一口,就被浓重的盐味儿激得差点吐出来。
“好咸!”
“咸就对了!”叔叔用手指敲着桌面,摆出个很砖家的造型,“流眼泪会损失盐分,正好吃咸香肠补补盐。吃啥补啥嘛,对吧?”
本来还很悲伤的路明非一听叔叔这连篇的批话,直接就绷不住了。餐桌上其他人一愣,随即也都笑个不停。
……
……
中国的南北跨度太大,导致南方的六月和北方的六月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当北方的人们还在享受初夏和煦的微风时,南方的小伙伴已经钻进了空调房,不想出门了。
“明非,鸣泽,别玩了,休息休息眼睛!本来眼睛就不好,还不注意保养!来来来,今天天气好,看看蓝天白云!”
“知道了婶婶/妈!”
婶婶的魔音响起,紧接着,路明非和路鸣泽就从房间里一起出来,跑到阳台上装模作样地观赏蓝天白云和树上的鸟雀。
路明非领到了毕业证,高考也已经结束。骤然从压力山大下解放的同学们开始了狂欢,但这一切和路明非关系不大:他已经确定了要前往地处芝加哥市郊的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先生,您有一个新语音通话,请及时接听!路明非先生,您有一个语音新通话,请及时接听!”
华为机器人突然在客厅里大声叫唤。
“这又是谁,都他珍珠的啥事啊?”
路明非爆了句粗,跑到客厅里拿起手机接电话。
“您好!哦,教授啊!我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会有人来接我?是师兄么?有可能是,取决于师兄忙不忙?明白了,谢谢教授!”
路明非放下手机,回到阳台。
“古德里安教授打开的,说会有人来接我。”
“听出来了。”
路鸣泽的注意力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只是口中回答路明非。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喜鹊围着一个猫上下翩飞。猫尝试捕捉喜鹊,但喜鹊总能够利用机动性优势躲开猫爪。
“这猫应该是爬树的时候惹到喜鹊了,有它好受的——又是谁啊?”
路明非刚评价一句,华为机器人又开始叫唤。
“您好!赵大少爷?我看你朋友圈了,伯明翰大学!恭喜了!我?我追寻自己爸妈和师兄的脚步,准备去那个卡塞尔学院。是,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今天晚上班级聚餐?我肯定去啊,怎么可能不去!说定了啊,晚上见!888888。”
路明非挂断通话,拿起手机,又回到阳台。
喜鹊和猫估计是玩腻了,已经各自散开,不知钻到了哪个角落里。
“我的青春时代就要结束了。”
路明非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