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虽然横行鄱阳湖水域,人马船只也算阵容鼎盛,但说到要攻打劫掠像南康这种大城,只有在梦中才可能。如今他却做到了,而且没有牺牲半个手下。
可是现在终于死了一个。而且是被自己人杀的。
习小岩冷冷看着闵廿四,在众多士兵跟前,仍是没有给他半点颜面。
“是谁说可以抢劫百姓的?”他严厉地质问。“我没准许过。”
闵廿四失笑:“习将军,这是规矩啊。”
“不是我的规矩。”习小岩断然说。“南康百姓开了城门投降,就该保他们安全。”
闵廿四摇摇头苦笑,走上前悄声问:“将军从前有没有领过兵,打过仗?”
习小岩紧闭着嘴唇,没回答他。
“兄弟们打仗,每一个都是把命拿出来赌。”闵廿四指一指四周的士兵。
“打赢了没有钱跟女人,谁还要再赌下一把?你要他们为了每天两顿难吃的口粮去拼命吗?打完仗之后回家乡耕田种菜吗?”
他笑了笑,看着习小岩又说:“习将军,要是讲究武艺决斗,刀上功夫,我对阁下心悦诚服,但若是跟着将军的规矩,我怕到了明天,我们已经无兵可带。”
习小岩瞧瞧闵廿四,又看看周围那些怨恨的目光。“无兵可带还算事小啊。”闵廿四把脸凑近他悄悄说:“一个不好,当将领的在睡梦中被人割了喉眬,这种哗变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后面的副将陈贤这时也说话:“南康城民投降,我们没有屠城已算是仁慈。仗还要打很久,从城里征调些军需,犒赏慰劳一下兄弟,也不过分。”两人对习小岩的语气,就像在说:打仗就是这样啊,傻瓜。
习小岩没打算与这二人辩论。他既看不起这些江湖匪盗,却也知道他们说的是现实。
错的,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别给他们放肆。”习小岩说:“我们还得整备,后天就要再去打九江城。”
他说完就带着那五个女子,步向知府衙门。“雷火兵”牵着习小岩的马跟随。
越过那一丛丛像刀般锋利的怨毒目光,几个女子都垂着头不敢看,身体依然颤抖不止。
除了围着红披风那个女人。她一边走,一边仔细端详着身旁的习小岩。习哓岩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直视前面街道。
但他心里,很怀念这种与女人并肩而行的感觉。
房门外传来轻敲的声音。
“进来。”女人似乎早有预料,马上就隔着门响应了。
习小岩推开这知府邸厢房的门进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盘,上面放着简单的饭菜。
他打量着这女人,只见她早已换过一身衣裙,是知府千金遗下的。那衣服有点窄,显得女人的身材曲线更丰盈。
女人看见他,二话不说就接过木盘,坐在几前拿起碗筷狼呑虎咽起来。习小岩仍是一身黑色镶着红边的“雷火队”戎服,只是已解去肩头和胸口的护甲,也没有带刀。他坐在女人旁边,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如今细看他才发觉,这女人的五官其实并不真的那么像霍瑶花,先前只不过是那一刻的短暂感觉。
女人很快就吃掉了大半的饭菜。她看见习小岩正瞧着自己,抹了抹唇上的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