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傻呢!他是战俘,南国灭亡了之后,他爹自杀了,他自己被俘虏了,现在就关在国膺城的大牢里。”
“哎,害我白高兴一场。”
“就是真见得着他人,我也劝你别去见。”
“为什么?”
“敏感人物,万一没搞好,出个什么事,指不定给你戴个什么通敌谋反的罪名。”
“我爹是大将军,我怕什么。”
“嘴犟。”
两人很默契地举起酒杯碰一下,然后神同步地把头一仰,把酒一灌,把杯一放,“啧,哈!”痛快之余,师逊色性上头,又想换个风流的地方消遣美色,吓得江十一和陈泌汗毛直立,好在穆怀阳一口回绝,拯救了两人的身家性命,那小伙子似乎对女人兴趣不大,反倒对男人更有兴趣。
正当两人喝得痛快的时候,一个老迈的身影不疾不徐地朝这里走了过来,那人戴着斗笠,斗笠下只能看见苍白而茂密的长须,并不华贵的衣装与这个场所格格不入,看上去倒像个迷路的老翁,可他的步伐却很坚定朝着一个方向去走。有人挡他去路,他便绕道走;有伙计来相迎,他便置若罔闻,那就不像个来消费的人,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厚重而凛然的气场。
师逊首先看到了那人,也没去为难人家,只是觉得蹊跷,便问道:
“老人家,找谁呢?”
老人缓缓摘下斗笠,露出了斗笠遮挡下的那张老纹纵横的脸,扯着略有些沙哑的嗓音答道:
“穆怀阳。”
见了那张脸,师逊瞠目结舌,差点没当场跪下去,赶忙站起身迎上来,这八面玲珑的狐狸竟一时手足无措,也忘了作揖也没施礼,只是颤颤巍巍地从口中道出几个字:“明...明公,您怎么会......”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穆怀阳也终于转头去看,他也瞠目结舌,他也差点没当场跪下去,口中直呼:
“爹?你怎么会......”
“不欢迎我?”
“哪敢哪敢,只是没想到明公居然会大驾光临。”师逊瞬间化身成小伙计,殷勤地上来扶老人上座,倒酒,然后罚站似的站在他身边不敢不敢动弹。江十一和陈泌见状也赶紧站起来,怀阳他爹,那不就是当朝大将军穆昭......这等人物放到他们俩面前,那真是犹如天神下凡,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而穆昭的衣着又太过平易近人,身边也没带个几个下人,完全不符合他们对此等大人物的印象。
“爹你身体好些了吗?”穆怀阳小心翼翼地对自己老爹施以关心,尽管此类关心有些不太应景,可这是他能最快速找到的一个开启话题的方式。
老态龙钟的穆昭叹了一口浊气,耷拉着眼皮直视穆怀阳,说道:
“你还知道我身体不好,这都多久没回去了,非得让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东西来这种地方找你。”
“孩儿不孝,孩儿这就回去,再也不敢了。”
穆昭没再理穆怀阳,转过头去看着师逊,说道:
“怀谷啊,是叫怀谷没错吧。”
“是,明公。”
“我跟你家老爷子,也多少有些交情,师家的孩子啊,都聪明,像老爷子一样聪明。怀阳他既与你交好,我也高兴,就是烦劳你多调教调教这小子,我已经太老啦,老得年轻人都不听我的话了......”
这句话像刺儿一样直击人内心,让在场的人都骇然失色,尤其是穆怀阳,他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直磕头,嘴里哀道:
“孩儿不孝!是孩儿不孝!请爹爹责罚!”
“罢了罢了。”穆昭环视着在场的人,缓缓地一个接着一个打量,被他打量到的人都紧张得手心冒汗。“谁是江十一?谁是陈泌啊?”
始料未及,江十一和陈泌不敢相信自己竟能被传说中的人物点到名字的,且不知那将要迎来荣幸还是责罚,两人紧张得差点角色互换,江十一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了,陈泌则颤抖着嘴唇差点就说出话来了。
“我是江十一,他是陈泌。”最终江十一定了定神,说道。
“噢,听怀阳提过,除了磐啊,就是你们两个了,看来我也还没老到哪儿去,还记得住。”
江十一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去接话,他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接话,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是否会有违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佬规矩,他开动脑筋激烈地踌躇了一会儿才忐忑地答道:
“小人荣幸,小人荣幸。”
陈泌还在犹豫要不要回答,可穆昭已经把头转走了,他最后又把视线移回到穆怀阳身上,问道:
“回去吗?”
“是,是,孩儿这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