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仓的话里软硬兼施,本意是扯起砂忍的大旗吓唬吓唬灰蛇,让它知难而退。
灰蛇的眼神不好,故而没有第一时间看清叶仓的砂忍护额,没成想,叶仓这一提砂忍,就像是捅了蛇窝似的,那灰蛇直接就发狂了。
“砂忍?追杀?”
这两个词就如同两把利刃,揭开了灰蛇那埋藏在心底的伤疤上的血痂,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骨肉,让它再一次想起了曾经被砂忍追杀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惨状。
“砂忍,你们不要欺蛇太甚!逼急了,兔子也敢咬蛇!
我为了躲避你们,早已在这里沉睡了无数年(它也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你们竟然不依不饶,还敢闯入我的领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俗话说得好,退一步得寸进尺,忍一时越想越气。
灰蛇越想越火大,不待叶仓辩解,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就朝着叶仓撞去。
“畜牲!你敢!”
叶仓花容大怒,急忙数个闪身躲开灰蛇的冲撞,灰蛇扑了个空,“啪”的一下撞在沙面上,灰蛇皮糙肉厚骨头硬,加之这里的沙地软乎,故而这一下与大地的亲密接吻并没有给灰蛇造成什么伤害,灰蛇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回了回神,顺带将带起的沙土撒下后,就要发动下一轮攻击。
然而,现实不是回合制游戏,再者说,就算是回合制游戏,现在也该叶仓出招了。
经过刚才那一击,叶仓已然不得不接受了一个糟糕的事实:自己的敌人从一个变成两个了。
叶仓精神坚韧,也曾数次于绝境求生,相比以前她经历过的几次困境,眼前的局面也只是小场面而已。因此,叶仓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相当不利的局势,并立刻找到了破局之路。
她的选择就是:先易后难。
先解决外强中干的灰蛇,然后集中精力对付冬!
心里做出决断后,叶仓的手上立刻有了动作。
只见她双手玉指连连翻飞,简单的结了几个印后,抽调查克拉凝成四个危险至极的灼遁火球。
她挥舞手臂,指挥着两个火球朝着灰蛇呼啸而去,至于另外两个火球,叶仓将它们选择留下来护身,防备冬的突袭。
在她想来,冬是没有理由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
然而,叶仓似乎从没有猜中过冬的心思,这一次,冬的选择再一次出乎叶仓的意料:面对这击败叶仓的大好时机,他不但没有发动攻击,反而是在说了一句“叶仓,这可是你们砂忍自己惹出来的,你可别怪到我的头上”后,就在灰蛇后方抱胸而立,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叶仓猜不透冬的心思,但她知道,冬的观望就是她最佳破局机会。
灰蛇是在冬的前边的,它看不到冬的神态,但听到了冬那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话,这让它更加无所顾忌,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叶仓这边。
此时,灰蛇的所有注意都被灼遁吸引了。
灰蛇没见过灼遁,但它能感觉到飞来的那两个火球里面蕴含的能量有多么恐怖,不需要旁人提醒,灰蛇立刻蠕动身体,妄图躲开那两个火球。
平心而论,灰蛇的速度不慢,毕竟那么大的体量在那摆着,而且蛇族的速度本就不慢,甚至单就直线速度来说,它的速度丝毫不慢于冬。
就好像人与苍蝇,苍蝇比人灵活的多,可要比起直线速度,正常人类比苍蝇快多了。
可是,灰蛇的直线速度虽快,但它的身体太大了,当本应算是迅速的速度是由这庞大身躯发动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笨拙,哪怕灰蛇竭尽全力进行闪避,那两个火球还是轻而易举的击中了它那粗壮的身躯。
面对这堪称极致的属性伤害,灰蛇那引以为豪的坚硬而柔韧的鳞甲没有起到丝毫防护作用,两个火球直接没入灰蛇的体内,开始大肆破坏。
灰蛇哪尝过这种痛苦,别人都是痛彻心扉,它这可直接就是心肝肺在火烧火燎的疼!
“啊!嗷!……”
托能说人话的福,灰蛇疼得是嗷嗷直叫唤。
它强忍着满地打滚以求减轻痛苦的欲望,尾部肌肉绷紧到极限,尾部如鬼畜一般蠕动着,推动着身体爆发出了平生的速度极限,终于将那两个明显小了一大圈的火球甩出体内。
感受到重新回归体内的清凉,灰蛇先是心头一松,可马上又打起精神来。
它低头看向叶仓,正好看到叶仓把那两个缩小一圈的火球召回身边补充查克拉的一幕。
灼遁造成的伤害还未消散,过往的屈辱仍旧历历在目,新仇旧恨交织,满腔悲愤涌起,灰蛇仰天长“嘶”一声,而后匍匐在地,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向着叶仓猛冲过去。
灰蛇的这副姿态就好像萌生死志、自暴自弃时的搏命一击,叶仓当然不会选择硬碰硬。
面对灰蛇这笨拙的攻击,叶仓轻踮脚尖,在灼遁的浮空特性的加持下,宛如仙子翩舞,飘然躲过了灰蛇的冲撞。
没成想,灰蛇一击落空后,去势不减,就那么保持着那种高速,继续向前蜿蜒爬去,只给有些懵逼的叶仓留下了一个背影、一道烟尘、还有一路肉香。
好蛇不吃眼前亏,灰蛇虚晃一枪,竟然直接溜了!
叶仓轻舒一口气,心想:原来是逃跑了,这样也好。
可就在叶仓想要把注意全部集中到冬的身上的时候,冬突然开口说话了。
“叶仓,你刚才好像做出了一副放松的表情,我说,你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你真的以为那条蛇是想逃跑?”
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令叶仓讨厌,可是这一次,冬的话确实给叶仓提了个醒,叶仓顿时汗毛耸立,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不是想逃跑,难道说,是想复仇?”
叶仓豁然睁大眼睛,一双美眸中杀气凛凛,她终于记起了被忽略的一点,并脱口而出:
“那个方向,是隐逸村!”
作为一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以保村护国为己任的优秀工具人砂忍,每当发现风之国的子民需要帮助的时候,叶仓总是不吝伸出援手。
这一次,当她发现灰蛇极有可能是要去屠戮村民的时候,她本想下意识的想要去组织这个惨剧的发生,但她终究忍住了。
她现在的主要任务目标,是冬!
灰蛇再凶恶,也不过杀死一些平民,而到处屠戮砂忍的冬,却是可能让砂忍在战争失败的!
败者食尘,若是战争失败了,砂忍遭受的损失叶仓都无法想象!
两权相害取其轻,纵使万般不忍心,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抛弃隐逸村的村民了!
这个选择让她倍受煎熬,但不能让她改变一丝一毫的心意。
她清楚,如果自己前去阻止灰蛇的报复,那么她会拯救一个村子;但如果她能挖掘出冬背后隐藏的秘密,就极有可能让整个风之国避免一场战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
一边是百分百能拯救的村子,一边是关系重大的S级任务和可能性未知的阴谋与战争,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送命题,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观点,而叶仓,已然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决断。
“你竟然没有选择去拯救那些无辜的村民,难道那些只存在于臆想的危险比那些血淋淋的生命都重要?
这可不是砂忍英雄应该做的选择啊。
叶仓,你堕落了,你变得和那些政客一样只会阴谋算计了。”
冬痛心疾首的斥责着叶仓的选择,似乎对叶仓的做法不怎么认同。
可是在叶仓眼中,冬的言语表情太过做作,令她作呕。
这正应了那句话:当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叶仓不知道这句话,在她看来,冬就是在说风凉话,于是怒气冲冲的喝到:“别在那里假惺惺的了,你一个沾满风之国子民鲜血的屠夫,说这种话不觉得可笑吗?”
“你说错了,叶仓,”冬摇摇手指否认了叶仓的说法,收敛轻浮的表容,一本正经的言道,“我进入风之国以来,虽杀人无数,但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普通人。
我知道你很痛恨我,但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如果你有机会能深入了解我一下,你就会发现,我这个人啊,其实还不赖。”
叶仓冷笑一声,道:“好啊,那你就和我回砂忍村,我保证会对你以礼相待,到那时,我就能好好了解你。”
“哈,别说那些不切实际的话了。”冬大笑一声,直接把话说开:“你我都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去砂忍村的,你们也不可能善待于我。
砂忍村,我早就想去领略一下了,以后是一定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一听到冬以后还要去祸祸砂忍村,叶仓心头一紧,顺口拒绝道:“砂忍村不欢迎不速之客!”
“放心吧,我不会不请自来,”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道:“到时候肯定会让一位砂忍陪我一起去的,说不定,那个人还是你呢!”
小小的化身神棍预言了一波后,冬再一次回归正题。
“好了,不说闲话了,我说,叶仓,你现在很痛苦吧!”
“……”
叶仓无言,她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反驳,一想到那些手无寸铁的村民,她心如绞痛。
叶仓终究是一个善良的人,她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下了莫大决心了,再也无法说出一些冷酷无情的话去彰显自己的决绝。
“你这张嘴,真的很讨厌啊!”叶仓牙关紧咬,沉音含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嘶吼。
自从进入风之国以来,或许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砂忍,冬的那张嘴变得无比犀利。
冬的嘴就像开过光,专挑别人的伤心事揭人伤疤,又像一把度量衡,专门检测别人的器量。
有这么一刹那,叶仓真的差点忍不住要动手了,她甚至已经向前迈出了一步,最后又生生收了回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就是叶仓此时内心的真实写照。
冬看到了叶仓的小动作,心中对叶仓更加敬佩,也更加坚定了挖墙脚的心思。
‘忍常人不能忍,这心性着实可怕,这种人,是敌为患,是友为福啊!’
冬遥遥眺望,这么一会儿功夫,灰蛇已然逃出很长一段距离,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大一会儿,它就能大快朵颐,吃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叶仓发现了冬在看哪里,她也想回头看看情况,但她不敢回头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冬找到机会。
不过,纵然叶仓没有亲眼观察,但她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这让她更加心急如焚。
她不敢放任冬离开,那不但会让自己前功尽弃,而且,冬在吃过一次亏后肯定会更加小心,要是这次再把他放跑了,那可真是龙入大海、猛虎归林,想要在捉到他的尾巴可就难了。
可是,叶仓虽然不敢离开,但一时又想不出如何对付冬这个滚刀肉,只能在这里和冬对峙着,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之地。
看到叶仓这么一副不作为的样子,冬有点急了。
他清楚,要是再拖下去,等灰蛇屠村成为既定的事实,叶仓肯定会把这笔血债摁在自己头上。
杀死砂忍和杀死平民是意义绝对不同的两码事,要是在叶仓心里落下一个“滥杀无辜”的印象,那他与叶仓缓和关系将绝无可能,基本可以宣布放弃收服叶仓的想法了。
自己自然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思虑至此,冬毫无征兆的向前走了一步,率先打破僵局。
这只是一小步,却挑动了叶仓那紧绷的神经。
“你要干什么!想再打一架吗?”叶仓立即喝止冬的动作。
“嘛嘛,不要激动。”冬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啊,只是想创造一个机会而已……
一个向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一个让你深入了解我的机会,也是,拯救你的内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