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要勤心修持,这样才能显出自己的诚意,得到神灵的庇护……”
一番颠三倒四、条理不通的废话之后,船长的脑子里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团浆糊,在把最后一点有关宗教信仰的话吐噜出来后,船长再也编不下去了。
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了冬一眼,嗯,满脸的兴致盎然,冬的这副表情似乎是在说:你快说,我还没听够呢。
船长很慌,下意识的把目光转移到船员身上,但这并不能帮他缓解压力,更不能帮他罗织词句。
于是,在经历了在他眼中十分漫长但实际只有十几秒的冷场后,他心一横,牙一咬,顶着冬那“催更”的期待目光,道:“来,让我们来进行今天的祈祷,向伟大的雷神祈求,让他赐予我们无穷的力量,破开困境的枷锁与拦路的荆棘,赢得无尽的荣耀与财富!”
船长终于说完了,他缓缓的转过身去,准备领导众人进行祈祷仪式。
可在他转身的过程中,他的心也慢慢变凉,因为他发现冬的表情已经由“期望”变成了“失望”。
这一瞬间,船长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明悟:‘是了,这里已经非常靠近码头,以忍者的能力,恐怕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们了。
早就听说,忍者都是一群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人,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
唉,吾命休矣!’
想到这里,船长不禁闭上眼睛,以免眼中那畏惧懦弱的泪留下。
船长蓦然发现,原来,自认为看透生死、只想着潇洒一生的自己,在面临无法阻拦的死亡降临之时,也会焦虑,也会恐慌。
船长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当年没有听从那个水手的蛊惑选择出海,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
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鼓掌声打断了船长的回忆。
啪,啪,啪……
船长回头,看见冬一边鼓掌,一边穿过敬畏的人群,来到他的身边。
“你说的很好,不过今天就不用做这些了,还是让他们快点靠岸吧,正好,这点时间里,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咦?不用死了!’
船长瞬间如释重负,立刻点头哈腰的说,“小人知道了。”
然后对船员吆喝:“你们听见了吗?还不快点动手!”
他的嗓音中,竟然还带了一点欢欣的感觉!
冬诧异的看着莫名欣喜的船长,心中泛起了嘀咕:‘这货的脑子似乎有不太正常吧,这样的话,自己要交代给他的事情他能做好吗?
要不,不用他了?反正也不急。
嗯,其实用一下也不要紧,反正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人,碰见这么个半吊子也可以勉强用用……’
冬还在纠结的时候,船长已经驱散了人群,他对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冬微微躬下身子,觍着脸讨好道:“大人,别人都已经走了,不知道您有什么要吩咐小人的?”
冬回过神来,望着谦卑的船长,微微一笑,和善的道:“船长,听你刚才的说辞,你似乎对传教这一套挺有心得?”
船长连忙摇头道:“哪里哪里,小人只是年幼的时候在寺庙里修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出海的时候也经常参加一些海神、龙王之类的祭祀活动,所以懂的一点皮毛而已,让您见笑了。”
冬作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不想你以前还有过这种经历。
不过,关于祭祀那些我不太感兴趣,我想知道,有关给人洗脑……咳,是向人传授教义、吸收信徒这一套东西,你还记得多少?”
“这个……”船长一愣,望着冬那殷切的目光,他头皮有些发麻,但他不敢说谎,只好赶忙如实说到:“大人,说实话,这些东西是小人小时候学到的,这十几年过去了,小人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船长偷偷打量了冬的表情。
嗯,没有表情,准确的说,是从淡淡的微笑变成了面无表情。
船长心中一紧,又连忙道:“不过不是小人吹嘘,小人打小记性就好,那些东西虽然已经好多年没用了,但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肯定能把它们给记起来的。”
“哦,这样啊。”
冬点点头,然后陷入沉思。
船长提心吊胆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就要来了。
没过多久,冬权衡完了利弊,这才缓缓道:“既然如此,那你这些日子就再温习一下那些知识吧,不管以后能不能用得上,多学一些知识总是有用的。”
说着,冬还拍了拍船长的肩膀。
船长心中一松,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小人谨记您的吩咐,下船之后,小人就去买书,一定在最快时间里把以前的知识都记起来。”
“很好。”冬和颜悦色的说到,“对了,这么多天下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人贱名止月威。”
“!”
冬眉头一挑,惊讶的打量止月威全身,长得倒是虎背熊腰的像条汉子,就是这低三下四的姿态……
“你这个名字……可是一点都不贱啊!和你的长相挺相称的,不过,你这个样子……你在卡多面前不会也这样吧!”
或许是感到气氛不是那么糟糕,止月威心中那属于大海男儿的豪迈也苏醒了一丝丝。
‘这tm还不是被你吓得!’
嗯,这只是他的心理活动,他嘴上说的是:
“这个名字是小人还俗后自己乱起的,您要是不满意可以马上换掉。
其实,您别看我在您面前是这个样子的,可在别人面前,那咱绝对当的起那个威字,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
至于卡多,实不相瞒,名义上,这艘船是卡多的产业,但实际上,这艘船一直都是我的,以前我一直是单干,后来觉得那样没前途,于是就加入了卡多的航运公司,这艘船也就成了卡多名下的,而我也就成了卡多的下属。
事实上,我们只是合伙人关系,因为职务和势力的关系,我听他的命令不假,但他也休想对我指手画脚。
您也清楚,这个年头,我们这种人哪个不是在这海上杀出来的,他那些小弟,吓唬吓唬普通人也就罢了,对我可不起作用。
我也只有在您这样的超凡之人面前,才会被您的威严和力量所折服。”
止月威的话语卡多的话有着明显的偏差,不过就眼前的情况而已,似乎是卡多的话可信度更高一点,这艘船大概率已经成了卡多的财产,不然止月威也不会听从卡多的命令来护送自己这个瘟神,而止月威会撒谎的原因也很容易想,左不过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罢了。
“是这样啊。”冬懒得拆穿止月威的谎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起来,你很害怕我?”
止月威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否认道:“不不不,不是害怕,是敬畏!
小人敬仰您的力量,因为那力量是在太过浩瀚,让我升不起任何异样的心思,同样的,因为那力量太强了,强到只需要一点边边角角,就能让我丧命,因而我又感到畏惧。
可是,我又不只是单纯的害怕,我也想追随您的身后,借用您的一点点力量和威名,来满足自己的一点私心。”
在止月威说话的时候,冬眯起眼睛,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止月威的眼神和表情,想以此来验证他的话是肺腑之言的还是形势所迫。
其实,如果冬选择使用写轮眼,那么他可以很轻松的就把止月威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他并没有这样选择。
事实上,从一开始,冬对待写轮眼的态度就很明显:可用不可依。
写轮眼确实很方便,但不能对其产生依赖,如果条件允许,特别是在非战斗情况下,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至于为什么,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原因。
万花筒写轮眼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自己就瞎了。
冬可是很有野望的,他可不想变成一个没有写轮眼就什么都不是的废物。
当然了,冬还是很有分寸的,该用万花筒的时候他绝对不含糊。
不过,如果是对付像止月威这种在闲棋里都排不上号的人,那冬也不介意练习一下自己的基本能力。
就如同现在,冬就是在锻炼自己的观察力、领导力。
或许是冬的观察力与心理解读能力不够,或许是止月威真的被冬的魅力与武力所吸引。总之,在对止月威仔细观察后,冬没有发现什么破绽,止月威确实是在向自己效忠,不过……
冬心中冷笑一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向自己宣誓效忠的,只有证明了自己的价值的人,才能有资格成为自己的直属属下。
眼前的止月威,不过是一条兼职货运、走私、劫掠的商船船长,显然是没有这种资格的。
不过,冬也不好直接驳了止月威,免得打击人家的热情。
于是,冬就假装没听懂止月威的暗语,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他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码头,谈论起这座城市的相关信息。
“这个岛,你了解吗?”
平心而论,止月威对向冬效忠这件事是有些抵触的,每一个海上男儿都有着一颗放荡不羁的灵魂,让他们誓死效忠某人,就等于自缚枷锁,这必然感到难受。
但他知道,冬不是他能违逆的存在,既然话赶话说到那了,那么他就必须表达出想要追随的意思,要是故意装糊涂……
呵呵,他可不敢拿脑袋赌冬是不是好说话的人。
本着求生欲,止月威从心了,听到冬顾左右而言他,止月威因不用出卖灵魂而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一些失落。
他又不傻,他隐隐猜到了,冬之所以没有表态,很有可能是没看上他。
很明显,这种人家不稀的要你的现实比出卖自己的自由灵魂更让人沮丧。
不过,失落归失落,他可不敢跟冬发牢骚,听到了冬的问话后,他把这些情绪都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的为冬介绍起这个岛。
“大人,说起这个岛,那可就有历史了……”
这个问题正好碰到了止月威的长处,他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他从现在的建筑布局开始说起,又介绍了这座城市的势力分布,随后又引申到了整个水之国,直到船只靠岸,这里的风土人情他也才只说了一小部分而已。
“好了,就说到这里吧。”待得船只平稳靠岸,船工放好踏板之后,冬打断了船长的话,“你的任务结束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我这个人可是最讨厌被别人愚弄的。”
船长连忙表态:“大人,您放心,小人一定加倍努力。”
冬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下船离去,在船长的注视下,很快,冬的身影就淹没在汹涌人潮之中。
看到冬终于离开,之前被打发走的大副立马凑到了目光有些呆滞的船长跟前。
“船长,总算是把这位大爷给送走了,这些日子兄弟们都快给憋坏了,您看,是不是让咱们去……乐呵乐呵?”
言毕,大副还露出了非常猥琐咸湿的笑容。
船长心不在焉的说:“嗯,也好,你们去吧。”
“欸?您不去?”大副惊了。
“不去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干,根本没心思去搞那些事情。”
大副感觉船长的变化可能和冬有关,于是再次打量周围、确定冬真的不在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船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不用了,我要做的事情别人帮不了我。”
大副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了,试探着问道:“是什么事情只能由你独自完成?”
船长满脸萧瑟,脸上的条条沟壑愈发深长,他沧桑的看着那繁华码头,近在咫尺,却远似天涯。
船长长叹一声,恨声道:
“看书!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