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耀灵痛苦地点点头,“是的,她随那个人从坠仙崖的一角下去了。因为那个人说那里会相对安全一些。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
南冥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之前他以为母亲终有一天会回来,等他足够强大就一定能将母亲找回来,现在父亲如此说,那母亲是绝无可能回来了。
半晌,南冥有些愤怒地抬头问道:“那你还闭关?”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南耀灵知道南冥心中所想,他叹了一口气说:“我闭关,就是因为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我后悔自己没有拦住她。她在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等她走了,我满脑子里都是她的好,抹都抹不去。这份后悔和自责填满了我的心,让我再也不能安心修炼,更不敢面对你。”
时隔这么多年提起这段往事,南冥仍然能从南耀灵的脸上看到悔恨。
南耀灵平复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当年我很想随她跳下坠仙崖,是博安他们拦住了我。当时,因为噬天兽的事情,仙宗、魂族和密地联手围剿,他怕此事会波及魔域,而魔域能与仙宗宗主顾圣哲、魂族族长孤鸣、密地馆长王路抗衡的就只有我了。如果他们得知我跳了坠仙崖,难保不会来攻打魔域,所以我才一直没有离开。”
南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噬天兽的传说是真的吗?”
南耀灵摇摇头说:“当年我正被你母亲的事情困扰着,也就没有多关注这些。不过,我是不相信的,但凡事情牵扯到利益,就很难说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了。”
南冥失望地点点头。
南耀灵说:“其实,我还是很欣赏慕远的。他天赋心智样样顶尖,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种坦荡洒脱的君子之风,敢于爱,敢于担当。我一直以为如果我们这一辈能有人位列仙班,那一定是他。”
南冥轻声说:“您是说他上仙宗求娶顾知雪的事情吗?”
南耀灵戏谑地看着南冥,心中暗暗腹诽,你表面上冷冰冰的,这不是挺关心人家的嘛,连她父母当年的往事都知道。
南冥被父亲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咳嗽了一声。
南耀灵笑着说:“是的。我一直认为如果说无愧于心,这世间只怕就属慕远了,所以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能位列仙班,可惜造化弄人啊。不过,经此一事,我猜顾圣哲、孤鸣和王路都不能晋升仙位了。”
南冥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
南耀灵说:“他们这样做多少都会违背道义,心中不可能没有一点涟漪,哪怕是一丝丝的异样情感都可能会影响他们成仙的。”
南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南耀灵望向窗外,看着开得正好的玉兰花树说道:“这花是你母亲当年亲手种下的,那些年她经常站在这玉兰树下发呆,想来她一定很孤独。如今,她走了,我看着这花树,终于明白了她那时的心情,可是,看花的人却不在了。”
南冥看着父亲,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些。
南耀灵似一无所觉一般,痴痴地看着花树,轻声说:“南冥,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到那一晚,那样,我就可以拦住她,不让她去坠仙崖了。我闭关的日子里,看遍了所有关于坠仙崖的、凡世间的、轮回的各种书籍,就是想找回她。”
南冥眼睛有些酸涩,却不知如何安慰父亲。
南耀灵却转过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南冥,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正视自己的内心,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将来后悔。”
南冥离开父亲的闭关地时,他纷乱了几天的思绪中照进了一束光,终于使他能静下心来思考。
慕水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如此境地,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从洞穴中出来,她小心地绕开各域的探查,不知不觉竟又来到了坠仙崖。她摸了摸伤口,苦笑一声,以前觉得雪域单调无聊,现在竟觉得这世间果真还是那白色最漂亮、最纯粹。如今有家不能回,自己熟悉的也就是这里了。
她来到大黑的洞穴,这里几乎荒废了,曾经的点滴与现在情况的对比让她更加难受。她扶着山石坐下,快速服下疗伤药调理伤口,幸好噬天兽体质特殊,不然她早就撑不住了。极度疲累的慕水南终于睡了一会儿,可清醒之后,现实的痛苦却加倍地袭来。直到此时,她还无法接受母亲和嬷嬷都不在了的事实,仿佛她们还在雪域等着她,只要她推开寒月轩的大门,她们就会笑语盈盈地迎接她回家。她颤抖着整理悠悠的遗容,已经数不清这是她的第几次告别,这种痛苦并没有因为习惯而减少,反而越叠越多,像山一样压在胸口透不过气来。
慕水南因为泪水不断,不得不停下自己的动作,剧痛的压抑使她失去了听觉和视觉,在黑暗中沉沦的她,除了痛苦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小松鼠悠悠感到她的异样,拼命从灵盒中挣脱出来,努力地抱着慕水南,葡萄样的大眼睛里满含泪水,它使劲叫着,用头拱着水南冰冷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