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这只是我们的多心。”俏如来说。
说完,二人一同离开。
四方山上,来自魔世的挑战者正在等待,等待着期待许久的敌手到来。
晓雾迷蒙,四方山山巅之上动也不动地坐着个灰衣人,唯有满头长发在风中不住飞舞。
身披灰革斗篷,胸挂银锁垂链,面容冷峭的玄狐身前静静伫立着一柄三尺多长的锋界逸品,
铁青色的面孔,在浓雾中看来,实是说不出的凄清诡异。
他目光痴痴地俯瞰着沉睡在浓雾中的四方山,望着那奇松怪石,如织人潮,眉宇间满含萧索寂寞之意。
似在感慨这十丈红尘之中竟无一人能是他的敌手。
一线阳光破雾而出,是俏如来踏上了此地。
暗盟剑手目光立即被他吸引,长身而起,脚步也情不自禁地开始移动。
“等了许久了。”玄狐说,一面说着,一面身体亦自兴奋地战栗,“这一战,自我踏入人世开始。”
似为主人情绪所染,伫立一旁的九尾风华亦自轻轻颤动。
与之相较,素不以剑者自居的俏如来现下语气同样不平静:
“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为了得到剑,任何事情都不算过分。”暗盟剑手语气生硬至极,似是除“剑”以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这是你的执念吗?”俏如来问。
“是执念,”玄狐回答道,“更是我对剑的恳求。”
“抱歉,我不能让你活,因为得到止戈流的你,将是人间浩劫!”
坚定嗓音宣告心中决意,是誓要诛魔的墨家钜子。
“止戈流……”
低喃一语彰显心底渴望,是慢慢握住九尾风华的暗盟剑手。
“我一定能领悟超越止戈流,属于自己的剑法!”霍然抽出匣中神器的玄狐开口请战,“来吧!”
话音方落,倏闻一声高喝——
“哈啊——”
舍却盘腕念珠的俏如来探手凌空一摄,一柄黯青色的春秋古剑巍然在握。
重铸后的墨狂去除了原本厚重的剑柄尾端圆台,现今剑首外翻卷成圆箍形,剑身上则布满了规则的黑色菱形暗格花纹,在光线照射下折照出满眼亮金色彩。
“墨狂,你准备好了吗?”
自问话音未落,并肩历经大小数战的二者再度同心启战。
“止戈流开阵!”
血之禁印转化渡世愿力成就诛魔之利,完整的护世之兵首夺天地造化之奇,直让场外观者神迷目眩。
千百双眼睛都瞬也不瞬望着崖上。
再现的止戈流,抗魔之力化作浩瀚剑气,纵横无边,掩去天际红日将升未升,似显非显。独辟天地之剑域的边界由无数隐隐闪烁的六角棱镜铺陈而成,垒开万丈晶光。
突听呛然两声龙吟,万丈晶光里已多了两道剑气。
红日、晶光与剑气相映,直似七宝莲池大放光明!
源自锋海锻家、班门废字流的两口神兵初次交锋,激发出火光灿烂,玄狐深感——这一战,截然不同。
一连串的紧密交接,招招精妙,式式玄奇,令围观者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俏如来竟然这么厉害。”
“玄狐也真正恐怖耶。”
庸人语声浑不入耳,分神观战的赤羽信之介心下有数:
‘俏如来仍占上风。’
因此暗盟剑手是否可以翻盘端看他能否同当初斩杀鳞王一般临阵突破。
那面心念转动未停,这厢上官鸿信已然赞叹出声:“止戈流的抗魔之力,果然不凡。”
闻言,基于对已现九算之认知的赤羽合理猜测:“这就是你的目标吗?”
西剑流军师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使同神蛊温皇交手过后也依旧秉持着这一作风。
须知所谓思考代替发问一旦脱离实际也不过是空想而已。
是故雁王也不吝于给出相当情报供由赤羽信之介乃至俏如来测度:
“魔世已经封印,吾非朱泙漫,无意屠龙之技。”话意分明,只看对方是否相信。
“语出庄子。”闻弦歌而知雅意,赤羽对上官鸿信不由更高看一层,“雁王对中原之学,也是广博。”
不着痕迹的机锋转过,眼角一抹余光捉住人影顿令智者侧目——
‘嗯?那个人是……’
目光绕过剑池,就可以瞧见一个很大很大的石井,面阔丈余。
井旁还有个朱栏曲绕的六角山亭。
如果可以,锋海主人绝不会在生活品质上亏待自己。
关于这一点,怕是没有任何人比眼下坐在锻神锋面前的落拓子更加清楚。
只见一缕孤烟,自那六角山亭中袅娜飞出,瞬即四散。
缥缈的烟雾中,凄凉的山亭里,有个乌幞漆纱、藏蓝布袍的秀才在独坐烹茶,在他面前,则是个羽氅束冠的贵气男子。
男子的寂寞,看来也正和那在绝巅高塔旁盘旋着的孤鹰一样。
扫目一望,远眺战局目睹暗盟剑手落入下风的锋海主人暗忖道:‘玄狐,你还未能完全发挥风华绝代的力量。’
无声心语回响间,锻神锋之思绪渐渐倒回至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