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芜的眼神望向停留在窗外那两只雀鸟,它们在蓝天白云下啄食筑巢,没有任何烦恼。
她在静静听,沈沂在痴痴说。
这一刻,阮芜没有出言讽刺,因为她察觉到脖颈处忽然落下一道温热的液体,顺着滑进锁骨,再到衣服深处,眼泪所经过之处灼烧她的每一寸肌肤。
许久,阮芜出声,“沈沂,我要去拍戏。”
沈沂回答,“好。”
*
谁都想不到意外横生,竟如此之快,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竟然被病痛折磨的逐渐衰败。
就像是开在墙头最耀眼的那朵蔷薇花,往日大家经过时都会驻足欣赏,欣赏蔷薇花舒展枝桠的美丽。
但偶然有一天经过,他们却发现蔷薇花的色泽没有往日那般艳丽了。
但阮芜终究还是美的,美人在骨也在皮,只是她的皮肤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白皙中透着红润,她的眼睛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撩动两三下眼皮就能将心魂勾去,她的头发也不再像最开始那般乌黑亮丽,她的走路姿势也不像最开始那般摇曳生姿。
她的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眼睛偶尔会流露出伤心,头发稀疏开始变黄,甚至每一次从她身边经过都能看到地上掉落的一把头发,走路姿势变得很僵硬,擦肩而过的时候总能听到骨头嘎吱嘎吱的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美人过了花期,要谢了。
追逐在美人身后的影子渐渐少了,到最后似乎只剩下沈沂一个人,沈沂不厌其烦地跟在阮芜身后,像她的尾巴一样,他好像看不到阮芜身上任何变化的痕迹。
他会在众人面前抱着她,一遍又一遍轻吻她早已脱型的手指,一声一声不厌其烦地轻哄着让她喝药。
阮芜似乎很怕苦,每次都需要沈沂哄上半个小时才肯喝。
他开始学习烹饪,学习照顾人,她的饭盒从来都是他准备的,他总说“瞧瞧,这才是家常菜,你之前的才不是”。
等到她吃完后,他还会不厌其烦在她耳边念叨,“所以你赶快好起来,下次换你给我做好不好”...
阮芜每次都说不好,还恶劣地说她好不了了,每次都把沈沂说得眼眶发红闷在阳台上抽两个小时的烟才满意。
对沈沂来说,唯一变好的一点就是,她似乎没有之前像之前那样拒绝自己了。
阮芜几乎是用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拍摄完《双生花》的,那场潜水戏像是病情的催化剂,从那天开始,阮芜的生命每天都在倒计时。
阮芜和沈沂从没谈及过那场戏,但芮嘉年的愧疚感与日俱增,他想起第一次和阮芜见面的场景,她说他不懂美。
但亲眼目睹美人凋谢,他想他宁愿还是不要懂美了,如果再来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把雨打芭蕉的绿植搬回房间里,而不是让它们在暴雨中凌虐。
《双生花》杀青宴那天,阮芜去了,沈沂陪着。
芮嘉年作为导演包了一个大包厢,这还是他有史以来最奢侈的一次,大家都在调侃芮嘉年抠搜也有壕的一天真不容易,阮芜倚靠在椅子上,嘴角跟着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沈沂看到后,熟练地掏出手机将阮芜微笑的画面拍下来。
阮芜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已经不再悦耳动听,反而像是老年人的嘶哑,“不好看,删了吧。”
沈沂却摇摇头,表情挂着一如既往的宠溺,他丝毫不在意周围有其他人,亲了亲阮芜凹陷的脸颊,“好看,我家阮阮永远都好看。”
说完,他就看着手机傻笑,像只傻狗捡到一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