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休息吧。”昂热低声说,无声地起身,离开了病房。
楚子航看着窗外的暖阳,神色恍惚。他记忆中少年的笑颜和曾经的某个人逐渐重合。
“林泽……是你吗?”他喃喃自语,任由阳光刺痛双眼,一片黑暗。
…………
夏弥躺在病床上,她听见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睁开了眼。
“你来了。”她淡淡地说道,没有转头。
“我来了。”林泽依旧是那副陌生的面容,将门反锁,确认了没有摄像头和其他设备之后,才看向了夏弥。
“我还以为你会逃走。”他说道。
“我能逃去哪?”夏弥平静地说道,“芬里厄的骨骸被永远留在了尼伯龙根,破碎的尼伯龙根就是一块碎得彻底的镜子,就算勉强拼凑起来,也残缺不全。他的龙骨十字,永远消失了。”
“没了成为海拉的希望,我原以为我会面对整个混血种世界的追杀,但没想到我的身份居然没有暴露,那我干脆继续隐藏,说不定还有希望得到其他的龙骨十字。”
“明智的选择。”林泽点点头,“我还在担心你会不会破罐子破摔,直接放弃求生的欲望,自寻死路。”
夏弥没有说话,她只是凝视着苍白的天花板,突然,她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她自顾自地说,“实际上我竟然还松了口气。因为起码不是我杀死了芬里厄。”
“他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跟我在黑暗里互相依偎着取暖……我们在黑暗中相拥,在令人疯狂的孤寂中渡过漫长的时光……如果真的让我去杀死他……那是比死亡更大的痛苦。”
“我想你知道了我的意思,”林泽淡淡地说道,“不是我想阻拦你,是那个家伙想对你们下手,我只想把你救下来——也只能把你救下来,芬里厄我没办法救下。”
“我知道,”夏弥平静地说道,“在他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比起这个,你竟然能活下来才是最让我意外的。”
“呵,差点死了,他还没出全力……”林泽苦笑一声,没再多说,转而问道,“你以后想怎么办?”
“你比我更清楚,你也帮我安排好一切了吧?”
“如果你还想留在卡塞尔学院,恐怕有暴露的风险,你应该知道卡塞尔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它的恐怖程度,不下于一位君王。”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夏弥转头,看向了林泽,“你费尽心机把我救下来,就是为了让一条龙好好地活着?让曾经奴役了你们人类千百年的龙屈辱地在人类中隐姓埋名苟且偷生?你让我看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比起你,昂热更像是我记忆中的人类——仇恨,偏执,弱小,强大。你们人类一如既往地矛盾,让我无法理解。”
“就当我是圣母吧。”林泽低声道,“我对你恨不起来。你们龙族说是龙,但似乎都有着人类的内心——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有着人类内心的群族,归根究底我还是无法将你们看做异类,只能将你们视作人类。”
“我不是昂热,我活着不是为了复仇,我活着是为了奇迹,我只是想改变一切悲剧。”
“我知道我天真得近乎幼稚,但这就是我。我无法接受一切悲剧,我总是追求着完美的HAPPY END。”林泽自嘲地笑了笑,“仇恨是悲剧的开始,龙和人彼此仇恨了这么多年,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我知道我说的话很可笑——没经历过一切,所以才能说得如此轻巧。”
“但实话实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放下仇恨,让那悲剧死在摇篮里,当然,最好别让它出生。”
夏弥注视着林泽,眼神复杂。
“你是个怪人。”她说道,“人和龙的仇恨在我们龙族看来不是什么值得纠结的问题,我们的本能,我们的天性就是如此——弱者就理应死亡。”
“但我们对力量的追求是本能,我得先说好,你如果希望我改变样貌,永远做个人类那是不可能的。我会去寻找其他的龙骨,我会想方设法成为海拉。”
“当然,我很清楚,”林泽笑了笑,“我不会阻拦你,我只要求一件事——不要无端杀戮。如果你真的杀了无辜的人类,我会出手的,你应该知道,我有那份能力,也能够判断你有没有杀人。”
“你真是……”夏弥哑然失笑,“天真得近乎愚蠢。试图用绝对的暴力维持人和龙的和平吗?”
“我承认,我是个天真的蠢货。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