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好好的午饭吃得兵荒马乱,徐丹原本就松垮的头发都弄散开了。
她自觉出了丑,赌气不肯再吃。
周勤便将她横抱在膝上,温柔低哄,低伏做小反复道歉,再像养闺女似的,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
好家伙,将老子孙子的角色扮演的淋漓尽致,一分不差。
饭后周勤没有急着收拾碗筷,而是先将徐丹抱回屋里梳妆台凳子上让她坐着,自己拿起铜镜旁的木梳给她梳头发。
周勤轻柔的动作,梳子根本就只是在表面上滑过,梳齿根本没有梳进头发里。
“丹娘,我来帮你绑头发吧。”
周勤跃跃欲试,好像这是他期待了许久似的,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欢喜。
“嗯,好啊。”
这等能促进夫妇之间亲密的事情当然是求之不得。
他像捧着易碎品,用手仔细收拢了她的长发,用那条粉色的缎带绑绕起来。
周勤只觉得手中的长发顺滑得他抓不住,那缎带也不按他像的那样顺利进行。
一只手操作不了缎带,两只手用缎带时头发便散开了,真是叫他着急上火。
好一会勉强绑出来的根本不能看,那缎带一离了他手就往下滑要散开了。
头发也没有顺好,高低不平,还有几缕头发散落在外。
“噗嗤”徐丹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平时那高大健壮,冷静稳重的周勤这一刻在徐丹的面前形象尽毁。
“丹娘,我再试一次吧。”
周勤亦是尴尬不已,绑了三次还是这般情况,实在是令人羞愧难当。
徐丹不忍他如此,将头发理了理,安慰道:“没事啦周大哥,绾发原本就是女子擅长之事,又不是读书写字,科举做官,学不会也没什么。”
话是没错,只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句话便是他们两人不同身份,不同环境背景的理解差异。
如果换作阳哥儿,可能就是单纯觉得徐丹在说读书科举的艰难罢了,商户人家要考官需捐出上万身家才行。
但是对于周勤来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一种跨不过的鸿沟。
乡下人家,能吃饱穿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已经是圆满。
读书认字是祖上积德,有大造化,但论考取功名,对乡下普通人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他娘子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后面接的也许是“又不是下地干活,又不是山上打猎,或别的什么。”
徐丹是无心也是无意,可是不能否认他们之间确实存在这巨大的差异。
农村人眼里的大造化,在有钱人眼里一文不值。
周勤垂下了眼眸,暗自把梳子放到梳妆台上,淡淡说了句:“丹娘你自己绑吧,我去洗碗了。”
徐丹嫁给周勤后,日子过得轻松自在,早就没了曾经小心谨慎,少言寡语的性子。
但毕竟十八年的深厚功力还是在的,徐丹从周勤的话语里和突然冷却的气氛中察觉是自己说错了话语。
“周大哥!”
徐丹慌忙起身抓住周勤的手,被凳子绊了一下也顾不上,踉跄扑到他怀里着急说道:“你别在意,我无心的,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脚疼不疼。”周勤将她拉离怀中,打断她的话,皱眉询问道。
“疼……”拉长颤抖的尾音,湿漉漉的眼睛,那泫然欲滴的模样。
周勤就算在心里觉得难受,也被打败了。更何况生气是对自己,并不关她的事。
周勤弯腰将碰倒的凳子扶正,扶着徐丹坐好。他蹲下身子,给她脱了鞋袜检查看磕碰到哪里了。
是脚踝骨那碰到了,徐丹身子一刮碰就容易红肿,所以那里红了一片。
“这里痛不痛?”周勤摸了摸她脚踝处的骨头问道。
徐丹诚实的摇了摇头,痛是刚刚撞到凳子的那一刻,缓过那个劲其实就没有那么疼了。
周勤心中有数,帮她穿好了鞋袜,才刚站起来,徐丹便扑到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
“周大哥,你骗人!”
“什么?”
徐丹这句控诉没头没尾的,周勤完全反应不过来。
“你说过要一辈子对我好的,可是你刚刚明明生我气了,你就是骗人。”
明明前言不搭后语,徐丹却说得理直气壮又无比委屈。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的确不会读书写字,你说的是实话。”周勤搂住怀里的徐丹,下巴抵在她头上。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没读过书,是个穷小子。”
“周大哥,我才不会嫌弃你。你这么好,我才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对于徐丹来说,自己若和周勤分开了,就是将他拱手让人。
对于周勤来说,这假设根本不存在,因为根本没有别人。
“我哪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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