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李心安宛若天塌了一般,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蜡黄无比。
他僵硬的开口问道:“顾妈妈……您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顾惜怜涕泗横流,哽咽道:“司敬廷死了。”
李心安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双目痛苦的闭上。下一刻,他“哇”喷出一大口鲜血,面如金纸,无力的向后倒去。
“李兄!”慕容白慌忙扶住他,见李心安闭过气去,便按压着他的人中。
在血衣堂众人急切的呼喊声中,李心安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长大了嘴,眼角深处热泪,无声而悲痛的哭泣。
叶青岚低着头,没有去看李心安。他把顾惜怜扶了起来,轻声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
顾惜怜悲愤欲绝,摇头道:“我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窗子开着,司敬廷坐在我房间里,胸口……胸口……空无一物。”
李心安双眼无神的盯着天空,道:
“我知道是谁。”
“谁?”叶青岚低沉的声音中蕴含着无穷的怒意。
“轩辕有朋。”
“司前辈一直在调查他,司前辈的死,只会是轩辕有朋干的。”
慕容白缓缓点头,看向顾惜怜:“顾妈妈,司前辈的尸体下面,可有一滩脓水?”
顾惜怜紧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慕容白叹了口气:“真解天魔功,凶手若不是司乘风,那就只能是轩辕有朋。“
李心安突然厉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
“轩辕有朋,老子这些天还没打你的主意,你却害我师长,我血衣堂,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顾惜怜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李堂主,我求你,一定要把杀害司敬廷的凶手抓出来。”
“顾妈妈放心,李心安,一定!”
……
拖着沉重的身躯,李心安和叶青岚随顾惜怜去了藏香阁,收拾司敬廷的尸身。
他们与慕容白萧玄感兵分两路,慕容白二人去了丁府吊丧。
丁家作为长安江湖三大家之一,丁振法是硕果仅存的老一辈强者。而现在,他的离世,则是彻底宣告了三大家辉煌的终结。
黄家在黄承安死后就一直不温不火,甚至可以说已经没落。柳家也在不久之前被满门抄斩,仅余柳家兄妹在外。现在丁振法又去世,一时间,长安江湖人心惶惶。
丁振法对慕容白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对于慕容山庄来说,也是恩人。这一次,慕容白无论是作为个人还是代表慕容山庄,都要披麻戴孝,去丁振法灵前服孝守丧七日。
其实按照慕容白的身份,就算丁振法对他有大恩,他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之所以这样,目的之一,便是要弄清楚丁振法离奇死亡的真正原因。
空穴不来风,传言的那个所谓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一天的时间里,丁振法、司敬廷,两个对李心安都有大恩惠的前辈一起离世,一时间,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来到藏香阁,顾惜怜屏退了手下的姑娘们。因为司敬廷的死,今日,藏香阁并没有开门。以往热闹非凡的销金窟,此刻却显得阴气煞重,凄清非常。
“他的尸体,我没有动,也没有让任何人来过。”
顾惜怜的房门外,三人止步不前。
似乎没有人,敢去,或者想去,率先推开那扇薄弱的房门。
漫长的沉默过后,李心安把手放在了门上,低着头,推门而入。
一股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
顾惜怜扭过头去,不敢去看那可怖的场景。
李心安怔怔的看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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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敬廷坐在梨花椅子上,背对着他们,脑袋向一侧稍微歪出了一点儿,看上去那么惬意。
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经是一个死人,或许,李心安会以为这是司敬廷在睡午觉。
他踩踏过那滩脓水,走到司敬廷面前。
司敬廷的胸膛破开,或者说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腹腔里面空空如也,内脏血管甚至是白骨,都不翼而飞。
他的脸上但却看不出什么痛苦,嘴角边,居然能还噙着和煦的笑意,这让李心安想起来,以前的司敬廷,或者说是苏休,是一个很爱笑的男人。
司敬廷的眼睛,因为死亡,已经看不出神采,目光直勾勾盯着顾惜怜的床。不难想象,在这个男人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挂念的,是这个女人。
他临死之前,脑海里想着的,究竟是过往的荣誉、实力、野心、仇恨,还是和顾惜怜在一起的那短短几年呢?
叶青岚走到李心安背后,轻声说道:“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李心安点了点头:“你看司前辈的左手衣袖。”
叶青岚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之间在司敬廷干枯的左手边,沾染了一大片黑色的墨渍。
“这是……墨?”
李心安点点头:“是墨。”
“很好的墨。”
叶青岚伸出手指,捻了捻那片墨渍,送到鼻尖轻轻一嗅,旋即脸色大变。
“这是叶家送上来的徽州墨!”
“上好的徽州墨,是进献给圣人的贡品。稍次一等的,则是供给国子监,以做殿试之用。再次一等的,才作为商品流通,但价格依旧昂贵,很少有人使用。”
“从这一片墨渍来看,司前辈打翻的,起码是一块手掌之大的徽州墨,价格最少值三百两。”
李心安轻声说道:“在长安,有这种财力大规模购买徽州墨的地方,除了官府,民间,只有一处。”
“那便是……昭文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