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宗赢怎么会不知道他的野心。
从宋玄卿跑的那一刻,便有人来给宋宗赢禀告,“少主又走了。”
“告诉陈益,把人带回来,若玄卿不懂事,你告诉陈益,为师只要人回来,生死不论。”
宋宗赢对儿子,对徒弟,向来严格,因为药草谷本就处于一个相对于危险的地方,西津对此本就虎视眈眈,多番招安不成,若非顾忌药草谷的蛊与毒,那咱就把药草谷给屠了。
若是玄卿招惹了东隅的公主,若是喜结连理,则等同于挑衅西津,若玄卿伤了东隅公主,那便等同于是得罪东隅。
一来二去并非良策,若玄卿执意拿整个药草谷去赌,他宁愿废了这个儿子。
因为他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儿子,他也要对一众徒弟负责。
玄卿能被一个女子蒙了心,他理智的很。
十月份,宋玄卿重回东隅京城,他到小姑娘的府邸,知道的是楚菱安去闻佑卿的家里用膳了。
名义上的用膳,实际上的商议婚事。
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楚菱安还真是厉害,自己的婚事自己上门去与人商议,全然没有女子的矜持清高。
公主府的侍卫当真是守着规矩,说没有楚菱安的命令,断然不能放他进去。
不能放他进去是吧,看来他的药下的还是不够多。
楚菱安啊楚菱安,乖乖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想着嫁人呢?
他捻了捻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等了半个时辰后,对着公主府的侍卫道:“天色不早了,本公子先回去了,提醒你们公主,明日这个时辰本公子回来给她扎针,让他不要出去乱跑。”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不是想看到这样一幕。
宋玄卿拎着医药箱离开,一抬眼,看到了自己的大师兄陈益赶了来,他苦笑了一下,“老爷子下手还真是快,师兄这便找过来了。”
陈益面无表情,“师兄不想跟你动手,若不想事情闹大,你就乖乖跟着我过来。”
宋玄卿捏了捏手里的银针,论本事,他可能确实打不过大师兄,但未必不能来阴的。
他捻了捻手里的银针,刚准备动手,前面又是陈益稳健的声音,“宋玄卿,你若敢对我动手,下次我与你说话,绝对不会这么客气。”
陈益也在气头上,他耳朵对声音敏感,听见了宋玄卿手里捻针的声音。
这小子,疯成什么样子了,居然敢想着对他动手。
宋玄卿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银针,“师兄,怎么会。”
陈益把宋玄卿带到自己的宅子,眼见宋玄卿这模样,软硬不吃,他再劝说也是没用了。
“从谷里跑出来只用了一天一夜,你倒是挺狠的,今日安心睡一觉,好好休息,明天师兄亲自送你回去,不要想着跑,师父可说了,你若敢不听话,生死不论,别为难师兄,你回去好好跟师父谈谈,总之你不管是怎么跑出来的,但明天肯定是要回去的。”
陈益说的干脆,给宋玄卿从柜子里抱出来一床被子,铺好了床,他看着一旁椅子上坐着不动的宋玄卿,“去休息,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十年前你在是不是东隅动手刺杀了一个将军,宋玄卿,你最好做的干脆,若是被人查到药草谷里,你可想过你父亲如何与东隅交代,你几岁了?马上而立之年,不想着成家立业,净是胡闹。”
“师兄,我没有胡闹。”宋玄卿也严肃的回应了一句。
“回去跟你爹说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听你爹的话办事,你没看李树都跟着你一起挨骂。”
陈益看着宋玄卿始终没什么动静,抬脚提了一下他的小腿,“得要我说几遍,赶紧上床睡觉,你若是不睡信不信师兄直接打晕你。”
宋玄卿愤愤不平的斜看了一眼陈益,但到底是打不过不敢说什么,掀开被子脱了鞋袜躺进去,睁着两只眼看着陈益,“师兄你还不走啊,我可不跟你睡一起。”
陈益白了他一眼,“少贫嘴,也别想跑,跑到哪也给你抓回来,宋玄卿,你爹什么脾气,估计你比我了解。”
那句把人弄回去,不论死活,还真不是闹着玩的。
宋玄卿自然知晓,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等陈益出去关上门,宋玄卿睁开眼睛,捻着手里的银针,用帕子把银针上的黑色痕迹擦干净。
他在反思自己,学医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
——
这夜,已成定局的事情,大家仿佛都默默接受了,闻佑卿的祖父因为年纪大了身体原因没能出来用膳,闻佑卿的父亲母亲和祖父都在。
还有一个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小姑娘,闻黎衣。
她看到闻黎衣时,仿佛看到了身处皇宫的自己,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卑躬屈膝讨好别人,只是闻黎衣的家人对她的态度,与父皇对她的态度大有差别。
闻佑卿的母亲闻王氏,对楚菱安算不得喜欢与不喜欢,只觉得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不悲不喜欣然接受。
“公主与平甫的婚事,为娘自然会当作府里的头等大事去操办,虽然平甫在外置办了宅子,但成亲之日还是要在老宅,公主没有意见吧。”
楚菱安在闻府小住过一段时间,王氏曾经照顾过初初,对这丫头小时候还算得上是喜欢,只是她小时候做过的事情,让人想想都心有余悸。
楚菱安摇摇头,“伯母做主便好,成婚虽然重要,但初初也不喜奢华,一切从简便好,也能节省许多不必要的铺张。”
只是走个流程,告诉世人她以后要嫁入闻府和平甫哥哥过日子而已,没必要那么大的动静了,那样也不是他的性格。
“这些事都不用公主操心,过几日我与平甫的父亲会进宫见过皇上,许多具体事宜还是要同皇上商议,就算公主不喜欢奢华,但咱们家也不能委屈了公主。”
楚菱安乖乖点头,没说再拒绝。
她能感觉出来,平甫的母亲为人正直端庄,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
但也未必能好相处。
闻佑卿捏了捏她的手心,“初初放心,这些交给母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