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绿蒂三两口嚼完鱼肉,拍了拍手中的灰就站了起来。
“要开始行动了吗?”西子月问。
她还以为接下来要轮到她讲述自己的故事了,当做礼尚往来。
“是啊,体力也补充完了,在植物园里放肆一把的夙愿也完成了,接下来该办正事了。”夏绿蒂说,慵懒的目光紧紧收拢,像是一只幼狮。
“夙愿这个词在中文语境里和遗愿差不多......”
“这......咳咳!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愿望,心愿一类的东西!”夏绿蒂被呛住,忽然就暴露了中文水平尚待提高的短板。
唔.....
这可真是,听她这么成熟安静地讲故事,总觉得这人还真就是个学姐,但她又似乎总在一些奇怪的地方掉链子,仿佛她的16岁年龄是由一个12岁萝莉和一个20岁御姐合体平均成的。
西子月并不反对用夙愿这个词,她最近身边谜团危机重重,任何一个愿望都有可能成为人生中最后一个愿望。
“我也吃完了,谢谢款待。”西子月用纸巾擦嘴。
“牢牢记住今晚的味道,这是我亲手做的料理,将来你想吃的话,记得敲响狮心会的大门,我随时都在。”夏绿蒂突然露出了礼贤下士的宽宏胸怀,意图显而易见。
西子月捂住了脸,脑阔又痛了起来。
你们都串通好了的吧!一个个都爱搁这亲自下厨,这么热衷料理,上毛的卡塞尔啊,找个新东方不好吗?反正都是技校!
亲自下厨这套路,零玩过,伊丽莎白玩过,没想到夏绿蒂居然也玩这么一手,也不知道这个风气谁带起来的。
不过说真的,吃了这些人亲手做的食物后,她还的确和这些人拉近了些距离。
果然,任何人之间的交际关系,往往都是从一顿饭开始的。
将烧烤痕迹清理完毕后,她们就开始向冰窖的入口进发了。
穿过层层密林,俩人来到了一处空地草坪上,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就是这里了,冰窖的入口,预计门的具体位置在这个地方。”
夏绿蒂拾起一根木棍,在某个精确坐标上画了一个×。
“需要一定炼金技术才能把这个位置准确定出来,具体操作保密。”夏绿蒂说。
“也就是说,凭你的技术打不开这扇门,需要由我来,对吧?”西子月明白。
“没错,我在你很早之前就下到了这个地方,马上就确定了这个位置,不过没有开门手段,如果不是恰好遇到你的话,没准再过两个小时,我就要一个人吃完宵夜,然后撤退。”夏绿蒂说。
“而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的话,我怎么找,都不会找到这个坐标,我有可能待一阵子也要返回了。”西子月点头。
“今晚的一切,是个巧合。”
“是的,完美的巧合。”
俩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吗?”夏绿蒂抬起了头,像是仰望看不见的星空。
“不太愿意相信,但它似乎真的存在。”西子月也不禁抬头。
“我信,所谓的宿命论,其实是血统论更进一步的表现形式,你的出身,你的血脉决定了你的命运。”夏绿蒂将视线移了回来,看着手腕,仿佛与自身的鲜血对视。
“尤其是在混血种的世界里,血统论更加明显了,它甚至决定了你个人的力量,如果血统强度不够,哪怕你是正妻所生长子,也会被放弃,反之如果你的血统足够强大,言灵足够出色,即便你在世界最阴暗的角落,他们也会把你捡回来,扶上王座。”
西子月心中一动,知道夏绿蒂其实是在暗示自己。
看样子,卡塞尔这个姓氏,它的光荣与美德只存在于卡塞尔学院中,而夏之哀悼后的卡塞尔家族似乎只继承了阴暗面。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诋毁我的家族,而是在讲述所谓的宿命。”夏绿蒂轻轻一叹。
“说到底,宿命这种东西,其实是外界强加给你的,像锁链一样束缚着你的东西,能斩断它的东西,叫使命。”夏绿蒂转过头来,直视着西子月的眼睛。
“宿命来源于外界,而使命则发于内心,如果你注定一辈子只能和恶龙搏斗,那么你就把斩杀恶龙当成自己的使命,而非命运。”
充满哲人意味的句子从西子月耳边飘来,似乎也让她明白了些什么,心中的疑虑扫清了很多。
她又想到了伊笛可,她到底是被屠龙的命运锁住了,还是将屠龙当成自己的使命呢?
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选择了后者,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最终的刺杀之路,与其说她手中的武器是莲与葵,不如说是她自己的使命,她的对手也不是耶梦加得,而是捆缚住自己的命运锁链。
西子月轻松了一些,双肩上仿佛有重物消失了。
虽然至今为止,她依旧啥谜团也没弄明白,但忽然间她就是有了一种信心与无畏,那是源于内心的力量,也是......源于她旁边这个女孩夏绿蒂,也源于伊笛可的力量。
西子月走向了标注×的草坪上,轻轻蹲了下来。
“我命令你,开门。”西子月轻呼,金黄色的瞳孔张开,女王的威仪开始苏醒。
地面震动了起来,数不清的机关运作,锁舌分离,数平方米的草坪都在移动,像是电梯那样左右分开。
“这就是钥匙的力量吗?”夏绿蒂稍稍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又稀缺的言灵发动。
一般的言灵都伴随着领域扩张,元素活跃,而这个言灵似乎存在“命令”这种东西,平常人听到它没有任何反应,而门听到它则如同接到了圣旨。
通往冰窖的门,出现了。
它像天井的窗子一样平躺在草坪上,露出一个几平方米的小口,一条阶梯通往下方。
酷烈的寒风正从冰窖里呼涌而出,看样子下面的温度还真就是个冰窖。
正打算身先士卒下去时,西子月的脚步顿在了台阶上。
在侧写的领域下,她感受到了威严神圣的死亡气息......
这种感觉像是站在了空旷教堂的中央,四面八方都是管风琴墙壁,它们共同演奏着一支悲壮而宏大的曲子,悼念某位伟大君主的离世。
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的龙骨,就在冰窖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