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冷不冷啊?”
“你吃饭了吗姐姐?”
“姐姐你一会去姥姥家吗?我妈妈说今天是去姥姥家的日子……”小奥特曼一句接一句地询问着。
陈景听了反倒更加不知所措。人嘛最怕伤心时突如其来的关心,总是让人心里的委屈更加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
陈景的眼睛又逐渐湿润了,眼泪已经聚在了眼角,轻轻一眨眼睛便会滴落。她赶紧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水滴,微笑着说:“小奥特曼,姐姐……”
“楠楠!走啦!去姥姥家啦!快点过来!”话还没说完,就看远处一辆车旁站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妈妈正冲着我这边大喊呢。小奥特曼一听妈妈的声音也顾不得听陈景说话了,就兴奋地冲陈景炫耀着:“我要去姥姥家了,我走啦姐姐!”然后转头就跑了!
“姐姐,你眼睛像兔子一样,别哭啦!”跑到一半,奥特曼突然转身冲陈景大喊了一句,然后捂着嘴“嘿嘿一笑就溜了。
陈景听了也不由得笑出了声,她拿出手机,冲着黑色的屏幕看了看,其实也看不到眼睛红不红,但这蓬头垢面,肿胀的双眼就已经够让她嫌弃自己了,嫌弃自己真够蠢的,也真够惨的,哈哈!
她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哭哭笑笑,让人看了既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不过小男孩的话也点醒了她,又不是没有家,明明可以回家做爸妈的“老公主”,又干嘛非要在这里流浪着,好像个小可怜似的呢。
说走就走,她双手撑着膝盖缓慢地站起身来,天哪,两条腿彻底麻木了,弓了半天才缓过来,用手随便扒拉了几下头发,背起包就向车站出发了。
都正月初二了,火车上的人还是熙熙攘攘的,有情侣相互依偎着看电影的;有老人们在一起吃着瓜子唠着嗑的;还有年轻妈妈在车里追着孩子跑的,真是热闹!
一路上陈景都只顾呆呆地望着窗外,带着耳机把歌声调到最大,周边的喧闹都与她五官无关,她只有自己和窗外的世界,或者说她只有自己和心里的鳄鱼!
她想着鳄鱼到底有没有爱过自己?他就是为了玩吗?为了找刺激?为了解决老婆不在身边的欲望?那找谁不行啊,找我干嘛啊?我脸上写着好骗两个字呢?
眼睛再次湿润………
骗我也没必要这么久啊,也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啊?
过去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浮现在脑海里:突如其来的熊抱,电影院的十指相扣,加速的心跳,健硕的臂膀,温暖的怀抱,雪夜的等待,酒吧的陪伴,小河边的歌声,认真地下厨……
如果不爱,谁又会做到这个地步呢?有必要吗?闲得无聊?真的是疯了!
她心里直犯嘀咕……
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陈景的眼睛因为肿胀已经隐隐作痛,再被阳光一照,更是刺得生疼。然而她也只是微微眯下眼睛而已,任由阳光不停地刺激着。
她和鳄鱼一样都享受着身体的刺痛,来缓解心里的痛苦!
鳄鱼不就是这样吗?陈景痛苦,他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陈景说了“从此不再联系”,他的心里就好像缺了一块似的,无论怎么想,想什么,他都觉得空落落的,满满地无力感,揪心得通!
可心里又好像多了一块一般,堵得胸口憋闷得很,呼吸都不通畅,只得挺直胸脯,仰着脖子,深深地,大口地吸着空气,才会好受一些。
他一次次地想落泪,可面对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和坐在对面的妻子,他又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只能不停地转过身去挤弄着眼睛,眼泪被眨动着的眼睛轻轻挤碎,小小的水滴滋润着眼珠,湿润润的,亮晶晶的。
终究眼睛的湿润还是被走近病床看儿子的妻子看到了。她一脸不解:“你哭了?眼睛咋这么红?湿乎乎的!”
鳄鱼听了心一惊,有些慌张,急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也装作不解的样子自言自语到:“不知道啊,刚才眼睛就不舒服,估计让我揉的吧!”她听了也没多想,转头又去玩手机了。
夜深了,孩子和妻子都睡了,鳄鱼才偷偷溜出医院,来到地下车库,自己静静地待着。
透过车窗看着空旷的停车场,一片黑暗,如深渊一般,望不清边界,只有个别角落安装着灯,散发着微弱的光亮,然而远远望去,它的光照也只够温暖着自己身下的那一辆车罢了,其他的依然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自己不就像那盏灯吗?
眼睛明明可以看到自己真正心爱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孤独着,痛苦着。可自己却没有本事,没有能力向她靠近。只能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守护着旁人。
他好像突然体会到了陈景的无助,迷茫,没有希望……眼泪也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羽绒服的领子都被浸湿了一小片……
不过没关系,此时没有旁人,鳄鱼也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只自顾自地哭泣着,毕竟有一夜的时间让浸湿的衣服变干燥,有一夜的时间让红润的眼睛变清爽,有一夜的时间可以让他调整状态再做回别人老公的身份……
此时他只想痛哭,为自己,为陈景,为他们的爱而不得,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