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稀疏的人群,朝镇子的最深处走,那里就是“中元”。
天地为方,其中为正。中元位于四个方位的中心,阴气最重,也是最有可能找到地狱出口的地方。
等到虞重水携着蔺润之到时,意外地见到了正在对峙的三人。
完玉白衣沾染了些许血渍,面上的纱也揭了去,整张脸表现出异常的愤怒和焦急。
慕稚儿站在他身侧,手持祭坟剑,神色凝重地摆出防守的姿势,若是看得仔细,还能发现漆黑的剑刃上沾了不少血。
二人对峙的,是一位判官模样的鬼,上半身为人形,下半身为鬼形,只披了一黑色长袍,空荡荡的在风中鼓动。
牠全黑的眼转向这边,视线直指蔺润之,虞重水不适地搂紧青年,避开牠的目光。
“都说了你们不能走。”牠的表情活了起来,像被解除禁制,久久未曾言语使得牠声音沙哑,吐字怪异。
牠腐烂的手指抬起指向蔺润之:“把他留下。”
完玉和慕稚儿这才注意到两人的到来,纷纷向后退了几步,将二人遮掩在身后,目光交错示意。
虞重水探了探蔺润之的脉搏,发现没有异样时,便把他轻轻地放置在地上,抽出若水剑上前一步,剑指那鬼。
空气一时凝滞了起来,四人互相对峙没有人动弹,气氛僵硬一触即发。
寒风卷着雪花和灰尘落在众人肩上,又很快化作一滩浑水打湿衣物。
*
谁也没想到最先动作的是鬼,牠拢起袖筒,将两只呈爪状的手收起,半身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牠扭曲的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空洞的眼睛扫视着五个人。
感慨道:“我才发现来了个客人。”
说着牠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拉开身后的井盖,显示出黑黢黢的深不见底的硕大井口。
“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们了。”牠转过身,说:“只是他还未受刑,不能过去。”
指的自然是地上躺着的昏迷未醒的蔺润之。
虞重水见牠举止自然无作伪,便收起了剑,作揖道:“恕晚辈失礼,只是友人已经昏迷,这种状态受刑会不会......”
慕稚儿贴到她身侧,提醒道:“这里是秘境,蔺掌门不会有事的。”
说罢他搀起蔺润之,搭在自己肩头:“我来吧。”
虞重水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败在了鬼官戏谑的眼神里,百般滋味复杂,又解释不清楚。
虽然这里是秘境,但精神受了重创对真身的修炼也会有影响。
魔界形势不比仙界,处处是诡谲的斗争。况且蔺润之本就心境脆弱,如果境界再受损......
虞重水出于种种考虑,觉得蔺润之现在这样不适合受刑。
鬼官从匣子里掏出一只烟斗,点上火,缕缕青烟自手中冒出。牠朝慕稚儿摆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烟让他闻完就受刑结束了。”
虞重水快步上前接过烟斗,另一只手搀着蔺润之半侧身体,对慕稚儿嘱咐:“你和完玉先出去。”
边说边使力将蔺润之过渡到自己肩上,奇怪地看着毫无动作的慕稚儿,问:“怎么了?”
“姐姐是想分担蔺掌门的罪吗?”慕稚儿听到自己这么问,近乎尖锐地质问虞重水,骨节分明的手紧攥着祭焚剑,青筋暴突。
似乎没想到面前的青年会如此愤怒,虞重水觑了好整以暇的鬼官,再面露疑惑地看向慕稚儿:“怎么不可以吗?”
这也是她刚才想出的办法,最大程度的减轻蔺润之的惩罚,好让几人在接下来的试炼中不会因为丧失一个战力而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