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重水从出生起就没有情感,她一直在模仿别人,观察着别人的反应。
模仿着成为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他们说自己没有感情,说自己是怪物?
在又一次的爆发争吵后,她十分疲倦,虚假的脸上也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储钟桦来到了位于首都的戚千疗养院,这里是精神疾病的救赎。
经过测试之后,他们给她定了项目——人物沉浸式治疗,即将其投放到不同世界中感受他人的人生。
第一个对象,是风停山掌门虞重山之妹。
*
是日。
虞重山对着树下的女子招招手:“阿水你过来。”
树下的女子后者手中的木剑,上前行了一礼:“兄长。”
虞重山将舆图摊开,指着风停山的山脚说:“近两日,门童感受到了妖气,我需要你下山一趟,看看附近的村庄和国都有无异常。”
虞重水接过舆图,妥贴地放入芥子中,复问:“兄长还有什么吩咐?”
男人看着她高高扎起的发髻,眼神关切,半晌才道:“......注意安全,不要断联系。”
虞重水笑了起来,抱拳:“我会的,再见兄长。”
风停门庇护着山下大大小小的城镇,不说全部逛过,她至少把大型的国都都摸清了规矩。
这次下山,主要还是方便行事,虞重水只带了些碎银子,将若水剑挂在腰间,掐了个口诀离开了宗门。
妖气是从离山近五十里的村子里传来的,时有时无,又是又飘渺若无,因此掌管门童的弟子并未能及时上传消息。
门童是仙家统一的探测机械,通常是小儿模样,整整齐齐地埋在庇护的国都外,通过感官传播信息。
虞重水确认了妖气来自不远的葛家村,提着剑上了路。
越是靠近村庄,越有一种隐隐的臭味传来,腐烂酸臭萦绕在她的鼻尖,让虞重水莫名地升起一丝担忧,于是加快了脚步。
在凡人界,灵气被压缩,她也不能随意使用法术,不过迅疾走还是能做到,常人三时辰的脚程,她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到达。
*
当葛家村的村牌落在她眼底时,虞重水紧悬着的心脏还是狠狠地坠了下去,她蹙着眉头,一时无法动弹。
这些该死的怪物!
原来秀气的村庄此刻早已被猩红到发黑的血水洗尽,那些黑褐色的泥土吸饱了血,白色的靴子踩在上面,柔软、粘腻的染脏了她的鞋面。
看不见尸体,却让虞重水更加心下难安。
推开半掩的木栅栏,就像是从一个炼狱坠落另一个深渊。
老妪紧抱着怀中的女孩,两人像是沉睡般地躺倒在空落落的院落里。可连睡眠都是一种奢侈,死亡非要搅扰她们,命运的玩笑就像她们的肠子淌在地上,魔物的爪牙嗡嗡作响。
虞重水走遍村庄的每个角落,推开一扇又一扇的地狱门,想在地狱里找到活的灵魂。
有的人挣扎着死去,朝着村口泣血地哭喊,灰白的眼里是不甘和绝望。虞重水捂上他的眼,凝望着村中那棵古树,眼中的悲怆浓烈地要流出来。
她咬破手指,在树上画了火符。
七十五具尸体整齐地躺在村中央,头朝古树,皆安静地闭上双眼。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诛刀杀,跳水悬绳。
.........
*
熊熊烈火吞噬了葛家村,虞重水静默地站在一旁,浅金色的瞳孔里印着的赤红色火焰,向枉死的人在凄厉地哭号,火光里有魂魄如烟一般消散。
“我一定会给你们交代。”
她这么说着,背后的若水剑却嗡鸣了起来。
虞重水当机立断抽出剑,向身后劈去,却什么也没有。
焦土上趴着一个人,说是人也不对,倒更像是妖物。它有手有脚,却无法直立行走,半佝偻的身体从地面上拱起来,头部蓬乱的毛发打结发黄,尾部还有一条伤痕累累的尾巴。
它的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上翻折,若是看得仔细,还能观察到它有分布不均地六七指。
虞重水握着剑的手微微迟疑,上下打量着它被麻布覆盖着的身体,着实不太明白它的物种。
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如果是这个村子的人,那它怎么会长成这般模样,从古至今典籍上从未有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可若是妖物,它怎么会身着正常的麻布衣?
除了仙魔两届,凡人界还游荡着一种名为“妖”的怪物,形似人却残暴恶心,以动物为食,有些特殊的甚至可以移形换影,说起来和法术也别无二致了。
风停门位于仙魔交界处,魔界常年的飓风止步于风停山,这便是宗门名字由来。那飓风若是凡人吹了,性情大变不说,更有甚者七窍出血爆体而亡。
人、仙魔乃自然孕育而生,妖却是由人心杂念、战乱血腥幻化而成,故而无法彻底消灭,让许多宗门着实头疼。
虞重水收回剑,火撩起她的长发,尘埃飘飘扬扬地落在地面上,她用悲悯的眼注视着它。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