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在契约书上签名的,原该是携旨而来的庄鸿,而他也该是圣意可宣后,向掬月传达决定的执行人。
但最终那一式两份的契约上签下的却是明荃与庄彻的名字。
庄鸿带着自己的儿子以游历的名义来到掬月,与时任庄主长谈后,令其子庄彻代行签约之举,而掬月庄主竟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
“那时我爹已决定回谷大干一场,大概,不能确定自己能否活到陈琮坐稳太子位置,可以向掬月传达真正圣意的那天吧。”庄彻手里编着辫子,心里有点惊奇这个别扭的女人头发倒是柔顺得很。“说起来,你那时不是耍赖皮不愿意签契,怎么到底没硬扛下去?还真是见色起意?你那时才多大?”
“哪里扛得下去?既正式入了檀宫,一年之内是必须择主的。”明荃幽幽叹口气,“你还真别不信,那时年少,知道什么叫喜欢和忠诚?只不过横竖是要签个主子的,一群油腻大叔中,突然出来一个玉琢般的少年郎,那当然是心甘情愿上钩了。”
庄彻将辫子盘好,顺手在明荃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道:“二十年前倒也罢了,二十年后你又喊着看我脸入眼跟上来,还真是色心不改。”
明荃揉了揉头冷笑:“再怎么样色鬼,也比你和你老子对付小姑娘挖深坑坑人好。”
庄彻挑眉:“此话怎讲?”
“我那时常常半夜偷跑至山上,这条道儿是必经之路,惯常是没人走的,你敢说你真是无意中闲逛到这里,让我误会你就是我未来主子的?”明荃拿手点了点庄彻的胸口,语气中有些威胁:“说实话!”
“……说实话我并不知那是在挖深坑。”庄彻眯眼笑,“我那时才多大?哪里晓得玩儿色诱的把戏?只是我家老子临时带我来此处与庄主商讨如何让你签契,大人有事要聊,嘱我在此等候罢了。”
“所以,是知道我习惯的我家老子和拿你当饵的你家老子一块儿坑的我对么?”
“现在想来,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真不知道,诱完了多少明白了点。”庄彻老实回答。
“那么,现在有没有觉得对不起我?”明荃问。
“没有。”庄彻向后退一步,离这个看上去有点危险的女人远一点,从腰间抽出白扇摇一摇,笑得云淡风轻,“本座是恶人谷主啊,就算做过什么对不起人的事,那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