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措手不及,倒是红了眼睛,也伸出手抱过她,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已经长得跟她一般高,却瘦的厉害,抱起来手臂都磕着骨头。
那边老太太院里,等两位小姐走了,陈婉婉走到老太太跟头,翘着小拇指,轻轻的捏着老太太的肩膀。
“原先也想过你,但是一来,婉沁的性子虽然跳脱,但是也胜在讨喜,大概是跟着我太久,你这丫头,跟个小老太太似的。”
陈婉婉笑的不露牙齿,喉咙里发出婉转的笑声。“莫非祖母是觉得婉婉想离了祖母不成?”
陈老太太拉过她。“二来,你若入宫,总归对不起你父亲临行的托付。”
屋里静默了半响,“你年纪最小,行事也最为妥帖,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是宫里头不比哦旁的。你把巧儿那丫头留下,把彩月带去把。”彩月是老太太身边刚刚提拔上去的大丫头,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但是由得杨妈妈一手调教。
陈婉婉闻言,忙跪下去,朝着老太太郑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此去不知几许能回来,婉婉不能在祖母跟头尽孝,烦请祖母好好保重身体。”
-曾妈妈忙扶起她,然后让人喊了彩月来,彩月是个个子小小的姑娘,一张圆圆的脸,五官平平无奇,但是笑起来格外和气,瞧着就让人心里生出好感,只见她端端正正的给陈婉婉行了个礼,陈婉婉瞧她手掌粗糙,手腕关节粗于旁人。心下也知道是个练家子。
陈老太太说道:“这丫头的祖母原先就是太妃身边的,因着抱来的时候年岁还小,身子也弱,就学了几天功夫。”
陈婉婉心头震惊,会功夫,会规矩,祖上是宫里出来的,那宫里的人脉肯定还在,这是祖母为这一天准备的,心下也略微有点悲哀,原来陈家的女儿早晚有这条路。
临行前的一夜,各个院里亮着的灯都比旁的时候亮的要久一些。
在家娇养的姑娘要离家去替陈家的花团锦簇再去添一把柴,让它烧的更旺一些,留在家里的姑娘或多或少的羡慕嫉妒跟怜悯。
陈婉沁翻来覆去没睡着,她的脑子里,想着晚上陈婉若流泪的样子,以及她说的话。她对三房的多照顾,无非是两人年岁差不多,又自小同情她在三房过的不好,若说真的用了多少心,也并没有,不过是明里暗里能帮的就帮把而已。
她心下也是极为不是滋味,又折腾了两下,还是一咕噜坐起来:“春夏,春夏。”
春夏在隔间躺着,听到小姐喊,忙爬起来,揉揉眼睛,从桌上端了杯茶:“小姐。要喝水吗?”
陈婉沁翻了翻白眼,“我不喝,你放下吧,我问你个事。”
春夏看着自家小姐严肃的表情,以为发生了天大的事,一下吓醒了,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你觉得我对婉若小姐好吗?”春夏做好了天塌下来的准备,猛地听小姐这么问,眼睛睁圆了。
“小姐,小姐,您做噩梦了?”春夏咋咋嘴,然后看着自己小姐瞪着她,忙回道:“好啊,婉若小姐病了您给她送药,没钱您给她送钱,那么大珠子,您给她分一半。”
听到一半陈婉沁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又心烦气躁的把她赶走了。
迷迷糊糊睡前,陈婉若那双含泪的眼睛还在她的脑子里,她想,以后一定对她好点,之前不过是举手之劳,那双好看的眼睛。哭起来真真叫人心疼。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春夏把陈婉沁喊起来的时候,外头丫鬟都忙成了一团,陈大夫人身边的石妈妈的声音透过窗子传了进来,她问:“母亲来了?我怎得听到曾妈妈的声音了。”
“大太太没来,让曾妈妈传了话,说瞧着又舍不得,就不瞧了。曾妈妈在查点行李呢。”春夏没有接话,倒是替她梳头的香芽回答。
陈婉沁心下有点不是滋味,但是她心里琢磨,估摸这一去一两年也就回来了,左右她是不会留在宫里的,不瞧就不瞧吧。
收拾妥当,到了府门口,四辆蓝沿挂着宝蓝垂苏的马车正停着,前面套着的马毛色顺亮,线条优美,饶是陈婉沁不懂马,也不得感叹一句“好马!”
陈婉若跟陈婉婉是早就到了,在门口跟着陈府众人一一告别,陈婉沁左右瞧了一圈,没有瞧见自己家娘亲,心下有些酸涩,陈老太太由杨妈妈扶着,一手杵着一根龙头柺:“你们姊妹三个往后要多多帮衬照顾,切莫耍小性子,惹的太妃不开心。”
三个姑娘齐齐应了一声,几个小姐上了车,苏芩嬷嬷在最后一辆,马车前头是几个府里的护卫,后面跟着二三十个身材孔武有力的小厮,一人一匹马,端的的气派。
金陵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从里面浩浩荡荡的出了一伙人,中间的马车上偌大的陈字刻在那里,茶水摊的小二怔怔的瞧着,心里感叹不已,这陈家,真是气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