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道不想没心思?若上头坐的那位是我爹,我倒是真的能当一个为国南征北战安邦定家的名将,不必每天为上官家的未来小心翼翼进退两难。”上官意辰的眼睛闭得更紧了,“我做这一切最后得到什么了呢,我自己妹妹都说我是坏人。”
“郡主还小,她不懂这些事的。”葛正英欲言又止,接着劝道。
“姮儿呢?”上官意辰突然一下坐了起来,直着身子问道。
“事出之后,殿下不是一直把郡主禁足在阁楼了吗,郡主一直郁郁寡欢,什么人都不见。”
“你说我应该怎么安排她呢?”上官意辰神情黯淡下来,又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说。
“殿下不舍得给郡主早早指婚,便找人好好保护郡主,实在不济,您可以把郡主送到贵妃那,等战事结束后您再做打算。”葛正英想了想,说道。
“得了,我那姑母为了争宠什么事干不出来,还有那么个混账儿子,如何照顾得好姮儿。”上官意辰长叹了口气,“走之前,你记得在府上多加派些人手,再多带一些信鸽,不许她出府。”
“是,殿下。”
“也不许她见外人。要是再出上回那种事,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上官意辰瞪了葛正英一眼。
“殿下放心吧。”葛正英点了点头,“这次战事您还有什么打算?”
“这次要是不利咱们就等着全完吧!真要让忠慈门在巴蜀荆楚得了手,旗子一挥跟我这舅舅说一句清君侧,他还不上赶着把我整个王府绑给人家?忠慈门说到底碍着的是我的事,碍不着他什么大事,当时要没有那武陵林氏的事刺激他,他怎么可能那么痛快就让我带兵!”上官意辰没有放低声音,反而越说声音越大,“让带兵就带彻底一点!来一个什么他娘的奉旨戡乱事毕回京!我当时要是一直留在汴州不走,不至于让齐珹兴能一直藏住何文鼎!不至于欧阳见洵让他劫走!不至于现在连个剑门关都破不了!”
“殿下殿下……”葛正英赶紧拦住了上官意辰的话。
上官意辰收住了声音,狠狠朝榻上捶了一拳。
“殿下,您这些年在想什么做什么,别人不知道,卑职心里清楚。驸马爷当年那般为了陛下拼死拼活,最终落了那么一个下场,咱们上官家有一个算一个谁会甘心?”葛正英说着,继续帮上官意辰按着伤处。
“被他们逼的这么快就不得不孤注一掷,这回,赢也得赢,赢不了也得赢。”上官意辰也活动了几下左腿,本就没血色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憔悴,“真赢不了死了得了,这么多年四处布局,到最后被一个什么泥腿子忠慈门给我全搅了,本就没什么脸活着。”
“还没出师呢,殿下别说不吉利的话。”葛正英赶紧说道。
“唉。”上官意辰摇了摇头,接着叹气道,“我这两天晚上经常梦到爹。每次这种时候我都挺想我爹的,现在能听我发两句牢骚的只剩一个你了。”
“卑职哪敢跟驸马爷搁在一句话里说,殿下可别又吓唬卑职。”葛正英笑了一下,低下头小声说,“反正,满世界也没人劝得动殿下迎一位王妃过门,可不就只剩卑职伺候殿下。”
“欠抽了你。”上官意辰瞪了他一眼,还是斜着嘴角跟着笑了一下,“没事,外人都觉得,我这种恶人,不得是多么荒淫无度的货色呢。”
“殿下顾不上自己,卑职明白。”葛正英摇了摇头。
“不仅是顾上自己。”上官意辰仰起头,把有些化了的冰块拿下来递给了葛正英,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我不想再有像我娘一般的女子给我爹一样的人做牺牲品吧。我也不想再让这世上多一个上官意辰。这辈子若真的成不了事,那就让我拿命偿了就完了,不必把债再往下甩,到我这为止吧。”
“殿下……”葛正英接了东西,听这话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真就是这么想的。”上官意辰点了点头,拿过扇子来一阵猛扇。